恩格马一口一口地喝着吴钰诚给他泡的咖啡，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电脑。『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看着他专注、时不时略微皱眉的样子，吴钰诚暗暗觉得，作为他人生第一部电影，断背山会不会太过了。

可是，这是他最爱的影片。

至今为止，恩格马也是被他第一个分享了断背山这部电影的男性。

当影片结束，恩格马足足看了已经黑屏的手提电脑有好几分钟，才缓缓地转过脸。一对上吴钰诚的表情，他再次震撼了。

他在哭。

默默无声那种，只是哭着，鼻子也没变红，任由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不知道透过这样的眼睛，他看到了怎样的世界。

恩格马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身边的男人。

“谢谢。”吴钰诚接过了手帕，他擦了擦眼睛，在把手帕还给恩格马的时候，他观察到自己把对方的衣领弄湿了。

“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了。”

“没什么，只是湿了一点而已。”恩格马不在意。见吴钰诚的表情还是很迷茫，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情绪还在电影里没出来。

他抬起吴钰诚的脸，问道：“你很喜欢这部电影吗？”

“嗯，喜欢，所以想分享给你。”吴钰诚被他抬着下巴。

不知为何，恩格马觉得这张脸显得楚楚可怜，他有些不忍心问他关于电影的事了，便放开了他的脸。

吴钰诚伸手关上了显示器，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调整好情绪，让自己从影片里走出来。

帐篷里不再有任何人造光，只有阳光穿透了一部分帐幕进入了这个小空间内，勉强可以看清人的面貌。

“这部电影，就讲的是我这种人的故事。”他的手顺着手提的边缘画着圈：“你还记得昨晚那些人看我们跳舞时的眼吗？”

“嗯。”恩格马当然记得，他当时也感到很不舒服，那种眼，就好像是在看一对做错事的人一样。

作为魔王的他，一向是受到自己族民尊重的，这种近乎受辱的凝视感，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无论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异世界，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它们是一样。

我的周围，没有空间可以容纳真实的我。”

他一直在这样的凝视里生活吗？

恩格马似乎懂了什么，但又有很多不懂的事，他低头看了一眼吴钰诚，问：

“为什么，大众不接受同性别的人在一起？就像是杰克和恩尼斯，他们本来好好地一同生活，却因为在意世人的眼光，而不得不分开，在聚少离多的状态里走完短暂的人生。”

明明作为人类，寿命是很短暂的，为什么只有几十年的命，还可以忍受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因为大多数人，都被世世代代的固化思想，教育成了缺乏这种包容力的姿态。”吴钰诚苦笑道。

恩格马皱起眉头，勇者发现，他这一次表情很丰富，以前都只是略微皱一下眉头，现在他明显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嘴巴都往下撇，脸也嘟了起些，显得两颊有些圆嘟嘟的。

他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就在吴钰诚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恩格马很郑重地抱怨道：

“才不是没有人接受你！”魔王一把抓住勇者的手，用几乎把他的骨头捏疼的力道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很疼，但吴钰诚不敢、也不想挣扎。

“我接受啊！我是第一个接受你的人！”

心停跳了一拍。

吴钰诚有一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感来源于他有点糟糕的前半生。

一直要隐藏真实的自己，他的内在远比外在表现得要自卑。这样强烈的自卑让他见到恩格马的之后，在越来越了解他之后，像气球一样膨胀。

他好完美啊，原来魔王是这样完美的人。

他根本就配不上啊。

“不。”吴钰诚低着头说道。

“不？”恩格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隐约感到不安。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就是很恐慌对方会拒绝自己。

可拒绝什么呢？

魔王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情绪，他对自己的心境，不是很了解。

吴钰诚乘机抽出被捏疼的手，拿出手机，调出了马莉莉的照片，展示给恩格马看：“你晚了一步哦，昨天晚上马莉莉成为了第一个接受我取向的人。”

“唔......”这家伙！真会捉弄人！

恩格马“哼！”了一声。

一定是他们一起跳舞的时候！短短几分钟就被抢先了。

不过，马莉莉给恩格马的感觉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首先，能当上魔法师的最关键要求，就是聪明。不光是跳舞，好像有关于吴钰诚的每一件事，都被她抢先知道了。

哪怕晓得她是有夫之妇，也很让人不爽。

吴钰诚已经可以从恩格马细微变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心情了。

比如现在，他就在赌气。

勇者觉得好笑，劝解道：“有什么好纠结的啊，马莉莉是我的好朋友，知道我的事很正常，可你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恩格马脑子里那团影响他智力发挥的火，越烧越旺。

“不。”勇者的手顺着魔王的锁骨慢慢往上，停在了那双充满魅力的嘴唇上，明明没喝酒，他却感觉有点醉意：

“你，对我来说，是超越友情的纯在。”

吴钰诚说着，慢慢低头，靠在了恩格马的胸脯，他笑道：“真厉害啊，能维持几千年这样的身材，你真的太有自律性了。”

“哈？”恩格马歪歪脑袋：“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身材，啊......”

他也聪明，马上就意识到了，那是吴钰诚透过自己梦中前任勇者们的眼睛看到的。

是那个人啊，那个恩格马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的人。他应该，早就死了吧？毕竟他是普通的人类。

从魔王的眼里勇者能看出他在想那名潇洒的勇者了。

虽然知道对方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和恩格马也没发生什么，但吴钰诚就是不乐意他老想着他！而且他还想了快几千年了！

“喂！”吴钰诚半跪起身子，把恩格马按在帐篷里的那些垫子上，不甘心地说道：“不许想着那么古老的人物。”

恩格马抬头看着他，因为背光，他只能隐约地看出吴钰诚似乎有点生气。

“我现在，只想着一个人。”

太犯规了，他这样......吴钰诚竭尽全力地压抑住自己，他把头发抚到脑后，可地心引力又把那些头发拉回到魔王的脸上，撩拨得他眯起了眼睛。

“恩格马，变成你原来的样子吧，我想看。”吴钰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恩格马略微一震，他觉得吴钰诚现在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有某种魔法。

一种让他无法拒绝的魔法。

虽然五官和魔族形态区别不大，但现在的恩格马，的确是伪装形态。他把自己伪装成了南萨斯人的模样，只是为了像普通人类一样，可以不受干扰地站在勇者身边。

吴钰诚摸着恩格马胸口的手感到了一阵暖意，身下的人发出使用魔法时特有的光线，随着光线褪去，他的头发变长了不少，而且更刺手了。皮肤也变成了深咖啡色，就好像是变色龙一样，吴钰诚很确定他连体温也下降了些，那些露出来的肌肤摸起来是微凉的。

一对角出现在他的头发里，差不多在耳朵上面的位置。

“噗！”吴钰诚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恩格马很不开心，明明是他叫自己变成原型的。

“对不起。”吴钰诚努力抑制住笑：“这对角看起来，有点像牛。”

牛字说完后，勇者再也没克制自己，倒在了魔王的怀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恩格马倒是没生气，而是耐心地等他笑完，其实，他正好趴在自己身上，一抖一抖的还挺可爱的。——他没恶意，只是顽皮罢了。

恩格马想，他其实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过于包容这个勇者了，可他就是没办法对他生气。

至于为什么，魔王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