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安静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手,将折玉郎的眼睛合上了。
这个男主太黏人了,死都要攥着她的手。
春晓垂眼将折玉郎的手掰开,可他的骨节太硬了,没能掰动,“小宝!过来这里!”
折福宝蹲在她身边,将折玉郎的手掰开了,春晓将那枚戒指褪下来,放入他始终蜷着像是抓住什么的掌心,那小指和无名指被掰折断了,形态有点怪。
“小宝,发丧吧,你爸走了。”
她抚了抚脖间围巾,很平静。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夜,是参加折玉郎的葬礼。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新人故人,面带沉重的人群中,有一个格外不一样的男人,穿着首长的军服,身姿依旧如当年一样挺拔,昔日乌黑的发已经掺了银丝,他的目光从那堂前棺椁上,落在她这位遗孀身上,微微一笑。
在悲凉的葬礼哀悼会场,这个男人面带温柔的笑容,却没人敢指责。
他身边的警卫员请她去喝杯茶。
防卫严密的隔间,茶烟袅袅,只有他们两人。
“好久不见。”元辰开口打破沉默。
春晓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心情平和,又带着一些放松,笑了笑:“确实好久不见,上次见面,你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帅小伙。”现在两人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
元辰低声笑,态度平易近人,“恍若隔世吗?”
他问她,折玉郎死了,有没有想过改嫁。
春晓撑着脑袋,“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老太,你怎么还问这么老土的问题。”
上次见面问,这次见面又问,还是在她丈夫的葬礼上,真是目标明确,“又没有几年好活的了,元辰同志,保重身体啊。”
他眸子微深,“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等你呢?”
春晓摇摇头,她完全不信,自从五十年前不欢而散后,她再没有见过元辰,她想男配肯定是知难而退了,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非她不可的女主角,元辰肯定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了。
元辰抿了一口茶,唇色微湿,眼角的细纹在他温吞的笑容下显得稳重又秘,没有年轻时的锐气与侵略性,此时的他更像是收敛锋芒的鞘中剑。
他没有执着这个话题,闲聊一般,笑谈起当初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当初哭笑不得故事现在看来,倒是有趣极了,令人怀念,聊到她回城时,他的话头便突然转变:“所以,我这位被抛弃的可怜虫,可以知道我究竟哪点,比不上躺在那里的玉郎同志吗?”
他指了指会堂的方向。
春晓一愣,没想到如今身居高位,杀伐果断的男配大人竟然还执着这个小问题,莫名好笑。
她似真似假道:“我家玉郎善良柔弱不能自理,离不开我,你和他不一样。”
他也似真似假道:“若我说,我也离不开你呢?”
春晓:“你这模样,可真不像一位大首长。”
他闷笑两声,眉骨清癯。这位首长在外资料上一生未婚,无妻无子,将一生献给了祖国,献给了国防事业,谁也不知道他私下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忽然接上上面的一句话,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多少年好活的了,不瞒你说,我小时算过一次命。那和尚说我有善缘,这一生,一定会长命百岁。我能活到一百岁,就是还有二十多年好活……还有很久。”
春晓可不信:“元辰同志,你在搞封建迷信啊。”
他撑着额头无奈地笑。
事实上这位私生活保密的首长,这些年来一直敬畏灵,“这么说来,春晓同志,是要拒绝我第二次了?”
元辰抬眸,眸光有些暗淡的灰,“那算命的和尚还批了,说我这一生,是孤独终老的命格。然后被我妈赶了出去。”
只有这个他是不信的。
元辰:“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春晓好:“什么赌?”
元辰:“就赌我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好了。若我确实能活到一百岁,就说明阴阳批命是存在的,那么可以推,轮回道也是存在的。”
元辰:“倘若我能活到一百岁,下一世,你就要与我做夫妻。怎么样?”
春晓挑了挑眉:“好啊。”
怎么可能会有下一世,这只是任务世界,他哪里来下一世,就算有什么鬼的存在,他的下一世也不会有她,因为她此间任务已经结束了。
春晓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七十多岁了,还是个小傻瓜。
元辰含笑凝视着她,她忘记了说他输了的惩罚。不过也无所谓,他元辰可不是个愿赌服输的性子,他天性执拗,偏不认输。
他们两人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而在华国首富折先生葬礼的第二天,他的发妻殉情而死。
当天死讯化为高层一个首长桌面上的一份密报,他阅后大病一场,险些去了。
病愈后,那位首长的无名指多了一枚戒指,个人资料改成了已婚,而上层对于他那位妻子,却讳莫如深。
概因那位首长阁下的结婚报告,提交的是一位已死之人,他那婚姻关系,是冥婚啊……
这位元姓首长,晚年病痛缠身灾厄不断,却意外长寿,一百岁生日那天,与世长辞,态安详,仿佛去处亦归处。
(完)
(这个世界结束了,下个世界开女尊,这个世界凉得不行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