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低眉道:“儿臣明白。01bz.cc”
叙善颔首,又嘱咐了几句初九,要他好生休养,随后便退下了。初九伏在青檀矮几上,什么都不愿理会,只是等着光阴一寸一寸地推移。
未回道:“公子回去躺着罢!本来公子的身子便虚的紧。”
初九摇摇头,悄声道:“取笔墨来……”
那一封和离书,是无论如何也要写的。
未回只得依言去将笔墨砚台端过来。他还想再劝,却也不知晓从何处劝起。自己本是陵海的小厮,自然应当为映雪和初九着想。奈何狮族少主已经与自己主子结了契,哪里是那般好和离的。眼下无论走哪条路,都是自己主子受苦。
初九强打精,手握湖笔,勉强将一封和离书写完。收笔时,由于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手还是抖得厉害,一连落上去好几痕墨点。
狮族那边也是想着尽力弥补長君的罪孽,对龙族又是割让领地,又是赔偿银两,白花花的银两送到陵海,叙善却不肯领情,拂袖而去。狮王带着族中长老求见了三回,叙善都不肯一见。百兽族不免叹道,昔日二族结秦晋之好,如今却是凭空作下血海深仇。
二族谈了近两个月,总算是谈出个结果。总不至于开战,毕竟倘若开战,无论是对龙族还是狮族,都无益处。只能是降低实力,容易受其他兽族的欺压挟制。结果是狮族赔偿龙族良地千顷,黄金百石,随后将狮族少主送至狮族继续关押,还让狮族答应,废去長君的千年灵修。
无论是良地黄金,还是長君的千年灵修,于狮族而言,都是不小的代价。
如此一来,叙善便勉强答应了。同时下令,将長君送到狮族继续关押。
茶楼中,酒4里,无处不在议论纷纷。
“哎,映雪姑娘就这么没了……可惜了,这一辈总共就只有两个乾元,还折损了一个,难啊。”
“剩下的那一个,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了!还当他是意气风发的尊贵少主呢?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
“我倒觉得,映雪姑娘一死,龙王肯定偷着欢喜呢!哈,又不是他的亲女儿,碍于颜面把她养在龙族,说不定啊,長君杀她,都是龙王筹划的。”
“哎,龙王再是大逆不道,好歹是个族王,做不来这等下作事。他家那个二公子,一日日妖精似的,只会勾引乾元。说不定他族姐被杀,便是被他蛊惑的呢!”
“这话儿没道理。他族姐死了,于他有什么益处?他都嫁出去了,一个坤泽,还能做族王不成?笑话!”
“这些王室的事儿,指不定有多少咱们不知道的腌臜龃龉呢!前时候是龙王弑兄,如今啊,轮到他儿子了!哈哈哈!”
世家大族这些带着香艳的刀光剑影,小厮们当罢差事,总也聚在一起浑说。
“我看,这两个乾元,都被那个下作的坤泽毁了!他的夫君杀了他族姐,与他也脱不得干系!”
“现下啊,那坤泽不归狮族了,被龙王要回来了。听说,那坤泽还怀有身孕,肚子里揣着狮族的嫡孙,就这么活生生地被龙王带走了,说是与狮族再无关联。”
“我听说了。后来狮王还想要将少主夫人要回去,被龙王狠狠回绝了。不过也是,都把人家的女儿折磨死了,还能把人家的儿子送到他们手上?”
到如今,長君被软禁了足有三个月之久。回到狮族以后,狮王虽然生气他酿成大祸,但终究是亲生的少主,将他安排到一间设了结界的院落中,既是行狱,自然不许人来探望。也不许小厮服侍,万事皆得亲力亲为。
長君将斩霜剑搁在桌案上,只见剑刃上犹带着血迹和内丹的碎片。
他冷静下来,便觉得万般沮丧,当真是把身边的人都连累个遍。连累了狮族上下,又是赔良地,又是赔黄金;连累了自己的父王母后,一把年纪陪他不要颜面,去向龙族致歉。还连累了他最爱的初九,本来初九便年少丧母,未曾拥有过多少亲人,自己更是一剑把他的族姐给了结了。
長君又握住剑柄,此时竟忍不住给自己一剑。好歹忍住了。
他忆及自己走过的一千余年岁月,从来行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渐渐习惯成自然。自己便觉得谁都得顺着自己。因为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有人奉承,都有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终于,这一遭他做出来的事,严重到百兽族人人震怒,狮族也护不住他了。
自己胡天胡地地闹,伤害的都是最亲近的人。
長君握住斩霜剑的手缓缓收紧,事到如今,如何挽回?他当真是后悔了,不该对映雪出剑,伤了她的性命。
转念一想,溯皎与映雪勾结,打的也是初九的主意。他觉得心里有一方无底洞逐渐幽幽浮现出来,虽然此次他未尝得逞,但是初九被迫与自己和离,自然是为溯皎制造出无数的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