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岩浆缓缓把气囊挤压上去,填补了空隙,流淌下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苦艾正跌坐在地上苦哈哈地喝着生命值补充剂。
苦艾还以为跳下来就没事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要不是安乐乐冲过来推了他一把,他就真的融化在那岩浆里了。现在他只不过两条腿被烫了一下,掉了一半血,喝点补充剂就能抢救回来了。
安乐乐本没有事,但推苦艾的那一下叫她的手臂也被燎到,她端着一瓶补充剂,边喝边观察四周。
赤红的岩浆从天空垂落,在地上蜿蜒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把地面分隔成一块一块,他们就位于这法阵正中的孤岛。
夕阳被隔绝在空间之外,可地上的熔岩接替它把天地点燃,使得世间处于永恒不变的黄昏。
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之间,法阵核心的孤岛的正中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黑铁铸就的逆十字架,一名身穿黑袍的人倒悬在上面。
那人年纪不是很大,大约三十多岁,他的衣衫破旧不堪,上面布满灰尘,棕色的头发也失去了本应有的光泽,脏兮兮地结成一绺一绺,情疲惫,闭着眼,看不出死活。
安乐乐朝队友做个手势,走上前去想要试探一下他的鼻息。
大约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的眼睛蓦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深邃的灰眼睛,他的眼坚毅、锐利,像鹰一般看向陌生的访客:“‘黄昏’送你们来的?”
“如果您说的是苏米尔,那么,是的。”安乐乐回答。
“苏米尔……”他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遍,“审判我的时候,坐在那儿的还是格罗姆呢。”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安乐乐彬彬有礼,“格罗姆是否是上一任‘黄昏’?他被苏米尔接替之后去了哪里?”
眼前的男人以受难的姿态倒吊着,说起座下门徒的真名时语气熟稔,一看便知来历不凡,是个重要的npc。
“你可以称呼我辛纳。”男人微笑起来,“别急,小姑娘,我从你身上感知到了葛萝伊娜留下的印记,为此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苏米尔登上门徒的位置之前,拥有“黄昏”这个称号的,就是格罗姆。“门徒”的身份的接替并不像时间传说的那样和谐,新的继承旧门徒的一切──力量、记忆、权柄……
门徒的更替更像是一场战争,胜者将获得一切,把败者作为自己的养料。而旧的门徒在被剥夺了位格之后将会被流放,以人的身躯行走在地上,传颂,不允许休息,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因此没有一个甘愿被替代。尽管禁止祂们在审判结束前伤害自己的继承人,却没有禁止他们对其他门徒的替代者下手。于是利益相近者结成同盟,维护自己的权柄。
“此前格罗姆已经活过了两次审判,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辛纳勾起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那么,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安乐乐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的经历。
“原来祂们还没有放弃这个计划。你们不必再探寻。那时乌穆的主教正是我,是我使得它从地上消失,隐于灵界。因此我被审判为罪人,剥夺了‘英雄’的继承权,关押在这里。”辛纳道。
“您作为主教,为何要阻止自己的教会向东传教呢?”
辛纳重新阖上眼:“如果你发现要完成你所认为的圣使命需要用你平生所见最为虔诚的信徒们的生命作为代价时,你也会这样做的,我想,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对这些一无所知,是屏障内的孩子吧。”他叹道,“你们的祖辈比我更早地认识到了的真相并竖起屏障……很了不起。
这唯一的一片净土不该被侵染。我恳求你们,再度阻止这一切。回去吧,时候已经到了。记住,你们是受到了我的引诱。”
大地上的法阵亮起,强烈的光芒短暂地剥夺了玩家们的视力。
“再给你一句忠告吧,小姑娘。欣赏有叛逆精的人,祂愿称之为英雄,但祂绝不愿自己当真受到违逆,其人必受惩戒。如有机会,请替我向葛萝伊娜问好。”
安乐乐回到地上,眼前一片昏暗。
从极亮的地方突然进入极暗的所在,一时间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转头,仅见血月当空。
嗬,嗬……
粗重的喘息在头顶响起,而街道上寂寂无声。
啪嗒。
有液体滴落在她肩上。安乐乐低头嗅嗅,鲜明的铁锈味钻入她的鼻腔。
“救我!”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在呼救、在哭喊,声音在死寂中传出很远。
沙沙声响成一片,爬行动物的尖足划过地面,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