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头晕,但时越仪又是淋雨又是赶路的,有轻微洁癖的她还是快速地洗了个战斗澡才往卧室走,弈州则找来温度计夹到了时越仪腋下,确定没有发烧之后才放她去睡觉,自己则自力更生地收拾了一下客房,洗漱完毕之后就在客房住下了。
睡到半夜,时越仪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冷汗涔涔还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撑着身子起来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地砸回了床上,头不小心在床的靠墙的木头上磕了一下,忍不住痛呼出声。
与她有一墙之隔的弈州因为担心,睡得很轻,是以她这一惊呼,他就被吵醒了,连外套也来不及披,就赶忙跑过来,正好撞见她龇牙咧嘴揉着后脑勺的一幕。
弈州又是觉得心疼又是觉得好笑:“我就在隔壁,想要拿什么喊一声或者打个电话就行,犯得着磕这么一下?”
然而时越仪经过这么一撞,却被整得有点记忆错乱,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依稀感觉自己心情不太好,但为什么不好呢,好像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她想不起来了,但她认得弈州的声音,是她信任和记挂的那个人,于是紧紧拽住他的睡衣袖子不放。
弈州伸出手将她重新塞回被窝,听到时越仪难受地皱眉哼哼:“我想要我的镜子。”
弈州诧异道:“镜子?”总觉得这个说法似曾相识。
她抱住他的胳膊,声音细若蚊蝇:“抽屉里。”
但还不等他细问,时越仪便脑袋一歪,没了声音。他用手背摸上她额头,热得滚烫,这下不用借助温度计也能判断得出来,她这是发烧了。
弈州不禁感到庆幸,幸好自己留下来了,也幸好退烧、消炎、治风寒风热感冒的药家里都有。不然这大半夜的也只好去医院急诊科造访一趟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自己的袖子还被她攥在手心攥得死死的,一旦他要抽开,她便哼哼得起劲儿,搞得他很是无奈,掰了许久才将她的手指掰开得以脱身,代价就是,他那只手的手腕上达成了时越仪留下指甲印的成就。
翻到退热冲剂和治感冒的颗粒胶囊,接了一杯开水放到装有冷水的盆里迅速降温至刚好可以入口,弈州又叫醒了时越仪,把药一股脑儿地扔进杯子里,盯着她全喝进肚子里了。
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度数最高的高粱酒,倒在卸妆棉上,在她额头和脖子上反复擦拭,擦完又用浸了水的毛巾再抹一遍,如此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时越仪身上的温度才算是下去了,人也睡得昏沉。
然而弈州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就怕等下再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己又没能及时发现,所以干脆就披好外套,干坐在床边开始思索起时越仪方才所说的镜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回想到她刚刚提及的抽屉,拉开一看,两幅相框映入眼帘,才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多年前与她一起在排练室训练的一幕。
他说:“跳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正好休息休息,我陪你对对词,没有光不方便照镜子也没关系,我来给你当镜子。”
她抱着他说:“我可能是个贪心的人,我希望你能永远给我当镜子。”
还有去年夏天,他问她为什么不喝酒的时候,她说:“没什么,不过就是很多年前,我曾因为喝酒,不小心打碎了我很喜欢的一面镜子,所以就痛下决心改了。”
他心下悸动却又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她之前语焉不详说的镜子,是这个意思,她一直将他当做她喜欢的镜子?
弈州点了点她拧着的眉心,笑得一脸宠溺:“傻丫头。”
睡梦中的时越仪察觉到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令人感到心安,她摸索着抓住了弈州作乱的手,翻了个身,握着那只手枕在了枕头与右侧脸颊之间,无比亲昵地轻轻蹭了蹭,耍赖似的继续睡着,睡得比前半夜香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