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头顶的广播提醒再次响起,时越仪识时务地接受了他换座位的这个安排,讪讪地拽出这边的安全带,偏着头插好了卡扣后,又梗着脖子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眼皮下垂,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旁边人的小动作,方才拉系带的手还搭在那上面,无意识地捏着卡扣小幅度地摩擦着,轻柔的力度仿佛是在摩挲一块上好的美玉。
难得见她当面露出这种色不自然的样子,弈州觉得好笑:“这座椅上有花吗,你盯这么久。还是安全带有什么问题,要不要我帮忙?”
如图被针扎了似的,时越仪立刻撒手:“啊,可能是我刚刚拽得太急了,所以有点卡住了,现在ok了,不用帮忙,好意心领了,谢谢。”然后借着撩拨刘海的时机,以手遮面快速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被动,礼貌地补充道,“好巧。”
弈州优哉游哉又玩味十足地说:“常言道事在人为,所以这巧不巧的,谁知道呢,你说是吧。”
时越仪:“......”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她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才象征意义地说了句话,这个好巧其实跟你好没多大差别,原也没多想,更没打算与弈州详谈俩人到底巧不巧,是不是真的巧,他是为何过来,可他给她来这么一招,倒叫她不得不多想。
话说,他到底是想让人误会呢,还是想消除误会,这一点,请恕她也看不懂。
当下,时越仪愈发地坐立难安了。
呆呆地直视前方显得太傻,不接话茬就这么安安静静几个小时貌似也挺尴尬,直接置之不理好像也不太礼貌,于是时越仪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泛出了几点泪花,嗓音慵懒地说:“那个,我先睡一会儿,这段时间起太早了,好困啊。”说着,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生理性的眼泪直接被挤出了眼眶。不等对方再说啥,便双手抱臂环在胸前,脑袋歪向窗外,合眼酝酿更深的睡意。
虽然困只是时越仪急中生智找出来顶包的一个借口,但她也不全然是在撒谎。
为了加快剧组进度,也有她要调休两天出来参加活动的缘故,这段时间她在保证自己能维持稳定的皮肤状态与良好的拍摄状态的前提下,极力地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说她忙前忙后得跟个不停转动的陀螺似的也不过分。
她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真的不会累,只不过平时工作强度大占用的注意力过多,她顾不上去思考会否太过劳累,再加上她演技也不赖,只要她想撑下去,就绝不会让人瞧出半分勉强,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别家艺人的人设塌了多少,时越仪又崩了什么人设,可她爱岗敬业的好名声,却是在圈内一直屹立不倒。
不过今天,大概是她真的太累了,不想再耗费心去过多地伪装自己,也或许是因为身旁是熟悉的他,令人不自觉地便放下了心底筑起的防线,哪种身心俱疲的倦怠感倏忽而至,飞机刚升空没多久,闭目假寐的时越仪就当真睡着了。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很松弛,半分也不似刚才面对他的紧张。
待飞机进入稳定飞行状态之后,弈州走到空姐面前,找她取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眼光与窗外云雾中洒进来的光一起,描摹着她面庞上的每一处。
在机舱的狭窄空间里,在她收起了浑身上下扎人的刺睡着之后,他终于能够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地凝望她的容颜,他眼底的色温柔而又贪婪,目光热切却又静谧无声,倘若此时她睁眼醒来,便能看见那泄露得明显的浓烈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