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舞走向厨房,一路上都是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安氏族人。他径直走进厨房,找到了熬制着的迷药,他正想去取,忽闻身后有人说话。
“不准碰它。”
这声音正是方才屋内与那女子说话的老妇的声音。
千舞转过身去,看到墙根缩着一个老人,头顶肌肤溃烂,稀稀拉拉几根灰发,脸上都是腐肉,也就看不清长相了,只见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前方,侧着耳朵试图听得更清晰。
“这么说你便是设计迷惑小仙与天的罪魁祸首?”
老妇磕磕巴巴得吼道:“我只想振兴我安氏一族,我有什么错!”
“不愧是修过仙的人,勉强还算能说出整话,也罢,留着你这说话的能力,也好将你们安氏灭族的教训说与世人,告诫后世,免得跟候氏一般灭族都灭得不明不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难怪,你们并不知道候氏灭门的真正原因,竟还想效仿候氏做族。我如今便告诉你,候氏被灭门,正是因为他们让天炎羽服下了这迷药。而如今,你们安氏一族将遭受万年折磨,也是因为这迷药。”
“不!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男人不喜欢女人为他生孩子!候氏明明说过……”
“候氏那是在欺骗你们。你若不信,万年之后,等你下了十八层地府,自己去问那候氏的亡魂吧。”
千舞说完,拿起瓦罐消失在了厨房。
“不!”
老妇知道真相后,绝望的悲鸣声响彻整个山谷。
回到天宫的千舞,不着急回千辉殿,他带着那迷药径直走向自在殿,将装着迷药的瓦罐封存在了自在殿的高阁之上。
随后,他朝着千辉殿方向走去,他路过千辉殿后,朝着天泉走去,在天泉中洗去凡间的尘土与浊气。
此时虽未天明,月光却十分皎洁,照得泉水波光粼粼,照得千舞的银发熠熠生辉,他精致的脸庞在月光下仿佛也变得柔美了许多,看着眼前这一幕,很难将千舞与方才他在凡间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处。
在天泉呆了许久,晨曦将至,千舞起身往回走,回到千辉殿时,正逢凝辉醒来。
“你去哪儿了?”
凝辉坐在床上问千舞道。
“兴安乡。”
“你去那里做什么?”
凝辉听到兴安乡这三个字,显得很不自在。
“他们触怒了天,难不成敢奢望还能平安度日吧?”
“你去惩罚他们了?”
“不错。”
“你杀了那老妇和那少女?”
“不,我赐他们万年长寿。”
“赐他们长寿万年?”
凝辉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错。只要流着安氏的血脉,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都将获得万年寿命。在寿终正寝之前,他们将是不死之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他们如今有眼不善视、有耳不善闻、有口不善言、有心不善思、有手不善动、有足不善行、全身腐烂、恶臭千里。
他们每日都将经历一轮脏器的衰竭与重生、痛不欲生,此后的一万年,他们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万年之后,他们将被收入幽冥地府第十八层,永世不得超生,在地府继续遭受酷刑直至永远。”
凝辉从来不知道原来千舞惩罚起人来竟可以做到如此无情与残酷,不禁问道:“千舞,如此严厉的惩罚,是否过重了些?”
“重?于公,他们算计天,就该做好被天惩罚的准备,候氏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既然当年候氏灭族灭得不明不白,无人知其缘由,那么这次我便用他们给凡人一个警示,让他们知道触怒天究竟会给自己招来怎样的祸害,也好警醒后人。”
千舞的言语间依然流露着十足的怒气,“而于私,他们这般辱你,我岂能善罢甘休?如今这惩罚尚未消我心中之怒,他们该庆幸如今只受了这么点惩罚。”
凝辉听千舞这么说,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暖流涌入,情也舒展了一些,便又问道:“可天的职责不是要守护凡人吗?”
“不错,我们的职责确实是守护这凡人。可并不是守护他们每一个人的幸福生活,我们要守护的是他们体内灵的力。他们若是老老实实的活着,我自会守护好他们,高兴了也能保他们个平安健康、荣华富贵;若他们有什么逾越之举,我也定不会纵容他们。”
凝辉从没见过千舞如此威严,别说警醒后人,就连自己也被千舞这一番行动和言语震慑住了。想想自己此前还将天的威严与相貌联系在一起,真是太幼稚无知了,真正的天就该像千舞这般用行动让人心生敬畏。
凝辉不禁感叹,自己虽说也是天,却和真正意义上的天相距甚远。
千舞看凝辉沉默不语,以为凝辉尚在难过中,便看着凝辉柔声细语道:“如今这该罚不该罚的,我是一并罚了,你受的委屈也算是为你出了气了,兴安乡之事便忘了吧。”
凝辉看着千舞道:“我忘不了,也不想忘。”
“这是为何?”
“你为了我如此惩罚他们,不知为何,我心中竟觉一丝窃喜。”凝辉说着起身行礼道,“昨日我没有控制好情绪,失了天的仪态,下次不会了。”
“你知道我并没有怪你。”
“我知道,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昨日的行为确实是过激了,愧对天的身份。”
千舞看着凝辉道:“确实不符世人对天这个存在的期待,可你不要忘了,世人如何看如何想,终究是世人的想法。他们对我们毫不了解,就擅自将我们想象成他们理想中的存在,我们又何须去迎合他们的理想?
我们虽是天,可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你无需被天的身份束缚。天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就是你,做你自己便好,无需勉强自己。更何况若是你我之间都不能活出真我,那我们这天做得未免也太憋屈了。
所以啊,我觉得像你昨日这般哭闹也未尝不可,你若都藏在心中,压抑自己,我才担心。你看你这么一闹腾,该解决的也解决了,心情也舒坦了,岂不两全其美?”
凝辉注视着千舞道:“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
“正所谓防不胜防,兴安乡之事,他们利用了你的善心,并非你过于自信铸成,错不在你。”
“可是我……”
凝辉还想说什么却被千舞打断道:“好了,此事休要再提,你闭眼。”
凝辉好道:“为何要闭上眼睛?”
“让你闭上你便闭上。”
凝辉看千舞语气坚决想来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只好乖乖闭上了眼睛,千舞拉着凝辉消失在千辉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