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时候,肖裴笙拿着手机刷到了那条还在热度榜上的公安部公告,这种感觉真,明明半个月前的自己根本都不会想到,像这种占据头条新闻里的事会和自己有什麽关系。
肖裴笙看向莫亦非,问道:“刘芸慧的账不查了吗?”
莫亦非笑了笑,“我们没必要一次性把牌都打出去。”
肖裴笙点点头,“那肖雪会怎麽样?”
莫亦非吃了几口麦片才说道:“也就罚个钱,坐几个月看守所。”
段梵淡淡的说道:“希望你的手下留情真能她学到点教训。”
莫亦非哼笑,“留着刘芸慧这张牌就是担心她学习能力差。”顿了顿,他淡淡的说道:“再说既然她肯乖乖讲出实话,至少让我的腿废也废得明白,就如她所求的放过她妈吧。”
“……”段梵垂下眼,没有了动作。
肖裴笙感觉到段梵瞬间散发出了自己刚认识他时的那种气场,冰冷、阴暗,被一堵写着生人勿近的防护墙笼罩着,看向脸色同样清冷的莫亦非,她尴尬的抿了抿嘴。
这是他们之间,自己无法去踏足的领域。
如果说不是因为肖雪的虚荣,段梵就不会推那一把,莫亦非的腿就不会残疾,他妈妈不必散尽家财,那个莫名其妙的舅舅也未必会出现,那麽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而这一种可能性,估计在莫亦非的心里上演过不下千百遍了吧……
“唔……”肖裴笙鼓起破冰的勇气,问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莫亦非吃着麦片,语气淡淡的,“你说。”
肖裴笙紧张的喝了口水,问道:“其实当年的车祸,是怎麽发生的?”
莫亦非和段梵同时看向了她。
“咳咳……咳咳……”肖裴笙吓得被自己提上嗓子眼的口水给呛到了。
见她的脸涨得通红,段梵叹息着抽过纸巾递给她,然後帮她顺着後背。
莫亦非感到无语的笑了出声,“你是怎麽敢问出这种问题的?”
“我……咳咳……错咳了……”肖裴笙简直咳得停不下来。
莫亦非鼻笑一声,“好了,别真给呛死了。”
肖裴笙接过段梵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又咳了一阵子才缓过来。
“咳完了?”莫亦非问。
肖裴笙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我错了……”
莫亦非交握着十指笑了笑,“你真的要我说吗?当着段梵的面?”
肖裴笙摇摇头,重复道:“我错了……”
段梵沉沉地叹了一声,对莫亦非说道:“你要是想说,我会听着。”
莫亦非闻言挑起眉头,随後歪嘴一笑,“确定?”
段梵看着他,说道:“只要是你想说,无论说多少遍我都会听。”
莫亦非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沉了沉,吸了口气看着天花板,笑笑道:“那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肖裴笙後悔得都快哭了,她抱歉的看向段梵,可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或许他和肖裴笙想的一样,有些事情始终都还是要面对的。
“就像肖雪说的,段梵的妈妈是我们家的清洁阿姨,他爸爸是一名建筑工人,他在段梵出生不久後就死於一场施工意外,阿姨为了养家同时接了好几份工作,所以没有人帮忙照顾段梵的时候,只好让他站在别人花园门口等到阿姨工作结束。”莫亦的顿了顿,“有一天我妈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他,就带着他进来和我一起玩,没想到我和段梵相处得特别好,我妈就提议在阿姨忙不过来的时候,把他放在我们家照顾。”
“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感同身受的阿姨为此辞掉了其他工作陪在我妈身边安慰,我妈很感动,就收了段梵做乾儿子,让他们搬进了我们家。我们小学毕业後,我妈拜托了我爸曾经的部下,帮忙让段梵以我表兄弟的名义和我一起进了中。”莫亦非看着肖裴笙说道:“因为我们家离中很近,所以平常下课我们都会一起回家,那天肖雪突然给我发来了几张照片,说段梵生日快到了,想让我帮忙挑一下哪套衣服他会喜欢。”
段梵捏紧了餐椅的靠背。
“因为那些小图只有半截,看起来很像色情封面,我还以为是什麽恶搞,所以就点开了。”莫亦非笑了笑,“但尴尬的是,我点开了大图之後,段梵也看见了肖雪的脸。”
“……”段梵狠狠地纠紧眉头。
“他气愤的抢走了我的手机,翻看着那些照片,我一下就懵了,好像什麽奸情被发现了一样想把手机给抢回来,可正在气头上的他只想把我推得远远的。”莫亦非故意停顿了许久,“我本来不会摔倒,但踩到了自己的鞋带,所以没站稳退了几步,摔在了马路上。”
段梵闻言,怔怔的看着他。
莫亦非嘴角始终上扬着,他直视着段梵说道:“这时一辆车从我後背开了过去,轮胎压断了我的尾椎骨,我当场痛昏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双腿就已经不受大脑指令了。”
段梵起伏着胸膛,十分痛苦的模样。
“裴笙。”莫亦非看向肖裴笙,笑问:“我这样说得够详细吗?”
“……”肖裴笙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问道:“你当年……恨过段梵吗?”
“……”莫亦非敛下了玩世不恭的浅笑,淡淡地说道:“我只恨我自己。”
“——!”段梵吃惊的看着他。
“其实有段时间我察觉到肖雪不太对劲,她总是对别的男人若有似无的献殷勤,我多希望是自己搞错了才会一直盯着她,估计让她想多了,才会给我发那些有的没的。”莫亦非淡声说完,看向段梵说道:“如果我当初早点告诉段梵的话,肖雪那些资讯就不会造成误会,而会变成她背叛段梵的证据。”
段梵咽咽口水,“……可你之後也没告诉过我。”
莫亦非笑了声,“就因为肖雪那一条是为你过生日的屁话,擅自将自己定罪并跪在我面前,你还要我怎麽开口?”
段梵沉沉地叹了一声,“无论怎麽说,都是我的错……”
莫亦非感到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随便你怎麽想。”他说完,行驶着轮椅回房间去了。
这会连肖裴笙都感到无语了,他们先是进行了一轮像在为肖雪争风吃醋的对话,然後莫亦非都已经把话说得那麽清楚了,段梵怎麽就愣是不明白呢……真是只木鱼。
肖裴笙轻声叹息道:“段梵,莫非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段梵哀伤的看着她,“但如果不是因为我……”
“嘘——”肖裴笙压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自怨自艾的,“你知道之前听你说的那个版本,会让我感觉你是想故意谋杀他吗?结果搞了半天,根本就不是这麽一回事嘛。”
段梵愣了一下。
肖裴笙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脑子塞满了要给莫非赎罪,心里塞满了对他的愧疚,可是莫非要的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不是一个低声下气的仆人啊。”
肖裴笙放下捂住段梵嘴巴的手,黯然的说道:“虽然我没资格说你,毕竟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懂……这麽多年来,明明身为女儿的我,却要我妈低声下气的讨好……但其实……”她感到心酸的说道:“我就是不想看到她那样,才会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谁知道她因此更内疚、态度更卑微,所以我索性就逃了,逃得离她远远的……”
肖裴笙看向段梵说道:“你曾经是莫非最好的兄弟,为什麽现在却触碰不到他的内心,这个问题你应该要好好问问你自己了。”
段梵淡淡的笑了笑,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你刚才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肖裴笙皱皱鼻子,“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人家讲话啊……”
段梵拉过她的肩膀将她抱住,“没想到你会为我去惹莫非不高兴,让我好意外。”
肖裴笙在他怀里红着脸说道:“谁为了你啊……别自恋好吗?——”
“我爱你。”
这三个字,让肖裴笙感觉像被一道雷给劈中了,从脑壳一路麻到脚後跟,整个人都僵直了。
感觉到了她的不适,段梵苦笑着放开了她,撇过眼说道:“你刚说的,我会好好想想。”
发愣的肖裴笙後知後觉的点点头,“哦……好……”
段梵垂眼收拾着碗筷,“还有那个……不要有压力。”他看了她一眼,拿起碗筷走向厨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