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齿痕极深,边缘出现了可怖的淤青,池瑶光是看着,手就一直在抖。
她多想替江焰出气。
但是不可以。
在所有的身份之前,她是医生。
处理完伤口,江焰也不说话,闷头跟着池瑶去了值班室。等就剩他们俩了,他才抬起脸来,“你手疼不疼?”
池瑶的手也受伤了。
她背对着江焰摇头,深呼吸好几回也没忍住鼻尖的酸楚,转身时,眼眶都是红的。
“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
江焰不语。
她继续说:“你根本就不清楚一个发病的患者有多危险,他不会心软的,如果他扑过来的时候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
说到这,她喉间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我没错。”江焰冷着脸,“如果我没冲过去,你就会有事。我没错。”
池瑶看着他,荒谬地摇头,头皮到现在还是麻的,她拆了头发,踉跄着蹲下来。
她喃喃道:“难道你出事我就舒服了?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该怎么办?你父母那边我又该交代?江焰,不是什么时候都应该见义勇为,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江焰也跟着蹲下,硬邦邦地说:“我是成年人,已经可以对自己人生负责,你不要总把我想成小孩……池瑶,在考虑后果之前,我首先是你男人,在危险当头挡在你的前面,是我必须做的事。”
池瑶死死盯着他,眼泪珠子从发酸的眼眶里成串的落下来,她咬牙切齿:“幼稚。”
江焰冲进医院时没穿外套,身上就一件单薄的衬衫,这会儿衬衫肩袖处沾了血,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气血攻心,全然是在为她的这声“幼稚”而感到恼怒。
为了忍着这股气,他忍得牙都要咬碎。
他一字一顿地说:“如果这就叫幼稚,就算是五十年后,六十年后,我也还是会这么幼稚。”
“池瑶,你大可等着看,我绝不会改。”
“……”
俩人对视。
在无声中对峙。
最后是池瑶败下阵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还理直气壮的人。
幼稚。
却又给她带来了数不尽的安全感。
她想,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这样赤诚热烈的江焰了。
眼泪再止不住,她把头埋进了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敢看他,语气崩溃:“那你痛不痛……”
从病患被制止,再到陪江焰包扎伤口,她一直都绷着张脸,不管旁人问她什么,也都能够咬字清楚地回答。
直到这一刻,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盔甲才终于化作齑粉,惊慌从粉尘里钻进呼吸,每一秒都很煎熬。
强撑了那么久,她心里真的快要怕死了。
她讨厌江焰出事。
更讨厌连累江焰出事的自己。
江焰心脏一软,如同潜入潮汐,他跪下一边膝盖,展臂抱住缩成一团的池瑶,轻轻地摸她脑袋。
“不痛了,池瑶。”
俩人回到公寓,夜已深。
池瑶洗了把脸,眼皮涩得直疼。
镜子里的她面色惨白,却伴着有一块没一块的淡红,像过敏一样。
她低头关水,却发现,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的指尖还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