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绿莹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床上的小姑娘,“太好了!小姐真的能说话了!”
昨夜被蓝怡叫醒时,绿莹她们都觉得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了这样的迹?在蓝怡的再三保证之下,绿莹等人这才信了几分,但深更半夜的,她们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咬牙硬撑到现在。
这下南熏院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主子能发声了,个个喜气洋洋,让被急急召唤来的赵老心情都平稳了许多。
天知道他刚睁眼就看到沈家侍卫时是何种心情,简直比任何一种药草都更加提醒脑。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这把老身子骨,受不了这惊吓。
“赵老。”
正在心底自嘲的赵老听见身后的轻飘飘一声,忙转过身行礼,“见过王爷。”
“无需多礼。”沈宴道,“今儿叫您来的原因,沈溪都跟您说了吧?”
“说了说了。”
“既如此,就请您好好给这丫头瞧瞧,能找出缘由最好,找不出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脑海里浮现出小姑娘惊喜的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沈宴沉声道,“保持现状。”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若是一直得不到糖果尚且作罢,若是得到了却眼睁睁看着它掉在地上碎开,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当爹爹的怎能忍心见女儿受苦?!
赵老先前同夫人一起寄情于山水,近日赶上外孙生辰,这才回京。虽只是寥寥数日,但他也从弟子们的口中听说了摄政王对救命恩人的宠爱,又怎敢怠慢。
他答道:“王爷放心,老朽一定全力以赴!”
赵老是沧澜的两朝元老,他的医术毋庸置疑,沈宴放心了些,亲自伸出右手,“请。”
得知眼前这个慈祥的老爷爷是大夫,原本笑脸盈盈的虞鱼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见状,赵老捋着胡子安抚道:“小姐莫要紧张,只是简单检查下而已。”
说是简单检查,但真正一套流程检查完毕,竟也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虞鱼本就紧张的手掌冒汗,在看到赵老眉头紧缩的模样后,害怕的眼圈都泛了红,直往沈宴那看,像是被欺负的小兽在向亲近的人寻求安慰。
小姑娘本就生的绵软可人,赵老又是有女儿的,自是见不了这种场面,忙道:“小姐别急,你的嗓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听弟子提起时也看过太医院的记录,现下情况与先前记录的并没有太大差异,虽有损伤但也不至于说不出话的地步。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为何她之前一直不能发声?”沈宴问。
“这”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加上这段时间游历的见闻,赵老问:“小姐是何时不能发声的?”
虞鱼睫羽颤了颤,“两、两年前”
“是嗓子受了伤,还是生了病?”
“都、都不是。”
小姑娘浓密的睫羽耷拉着,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翼的蝴蝶,既美又脆弱。
沈宴薄唇轻抿,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在这样显而易见的安抚中,虞鱼终于从心底翻涌的
悲伤和愧疚中脱,轻轻地讲述起来。
养育她的爷爷奶奶其实还有个儿子虞奋,只是虞奋打小就心气高,想去村外闯一闯。可他有多大的能耐,没人比生养他的父母更清楚,虞爷爷一直不同意,二人还为此争吵过无数次。
后来虞奋也不知怎的,干脆趁夜将家中的财产尽数偷走,从此便一去不回。虞奶奶伤心的大病一场,托了好多信都不见人回,好在村里人念情都伸手帮忙,这才救了虞奶奶一命,但老两口也从此寒了心,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就连虞鱼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直到两年前,虞奋终于回来了,他瘦的皮包骨,颧骨像是要飞出来,眼下更是乌黑一片,若非他出声,连虞家老两口都没认出他来。
当娘的心软,见到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虞爷爷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对虞奋也没什么好脸色。
父子二人是怎么起的争执,虞鱼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从睡梦中醒来时,听到了二人的争吵声,怕爷爷气坏了身子,虞鱼就想过去看一眼,谁成想,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虞奋红着眼,一把拿起墙角的铁镐,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虞鱼从来不知道,人的身体内竟然能迸发出这样多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墙壁,更染红了虞鱼的双眼。
她想尖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双腿也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跪在了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丧心病狂的虞奋又举起了铁镐
虞奋逃走了,大抵为了掩盖罪行,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
火苗遇见房内存储的干柴,源源不断地烧了起来,直到那刺眼的火光要触及爷爷的鞋子,虞鱼这才回了魂,不顾汹涌的火势,拼命地朝没了生气的爷爷爬了过去。
爷爷说过,他不喜欢火,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至少,不能让他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