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葑发动的那一日,院内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就连太医都请来了三位坐镇,更别提那七八个经验丰富的产婆。
因着产房污秽,即便他不嫌内里半分,可当他想要进去的时候,总会被产婆以男子待在产房里有碍孕妇生产,而将他给拦在了外头。
林拂衣听见里面发出的凄厉叫声时,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拉着她的手说,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他之前只知道女子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可是并没有人告诉他,等在外面的人,何尝又不是在鬼门关游走。
而此时的产房中。
“夫人,用力点。”
“快,你们快喂夫人喝点参汤。”
如今躺在床上的时葑正苍白着一张脸,鬓角,衣衫处满是被薄汗浸透后的痕迹,手指将掌心抓得一片血肉模糊,却都感觉不到半分疼意。
此情此景,像极了之前的那个梦境。
她在那个梦里也是生了一个儿子,甚至就连那个梦里孩子父亲的脸,都生得同那个林喜见一模一样!
所以说,之前的那个梦,是不是就是老天爷在暗示着她什么,可是她不甘心!
正当她疼得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力气,并要再一次晕过去的时候,那正在接生的产婆突然笑出了声来。
而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生命从自己肚子里离去的轻松感。
“大人,夫人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当产婆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林拂衣却没有紧着去看那个孩子,反倒是闯进了产房中。
因着天寒加上门窗紧闭,人一入内,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不敢相信刚才的她,在里面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何况她还是个一向怕疼之人。
当骨节攥得泛白,舌尖咬破尝到了浓重血腥味的林拂衣往里头走去时,只见那种层层帷幔之下,正躺在因着生产过后脱力,现已然沉沉睡去之人。
“老爷。”其中一个医女见到来人时,先是一愣,随即小脸微红的唤了声。
“现在的夫人除了身体脱力外,可还有其他不适吗。”林拂衣并未理会那医女的小心思,反倒是将全部心放在了因着虚弱而昏睡过去之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心疼后,便只剩下无尽的怜爱。
第172章 一百七十二、大结局 “夫人身子并无不……
“夫人身子并无不适, 大概等晚些时候便会醒来。”医女脸红红的看着眼前这位丰俊朗的男人,连带着一颗春心都荡漾了几分。
“你先出去。”眼眸半垂的林拂衣拿过那干净的纯白软巾给她细细的擦拭着额上,鬓间薄汗。
唇瓣微咬的医女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人, 又看了眼正温柔的给人擦着脸的男人, 方才不舍的离开。
许是因着屋里的气味实在是过于难闻, 林拂衣便吩咐下人将那窗牖给开了透下气。
却又在这张睡着人的红木雕花大床边围上了一层厚厚的猩红毛毯, 边上不但摆了遮挡的屏风,更准备了好几个火盆, 为的就是担心里头之人会着凉。
时葑是在第三天醒来的, 身上已经被很好的清理过了,就连原先室内弥漫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浓重血腥味也换成了雅致的安之香。
她看着这屋子, 还有回想起不久之前的场景时, 心下陡然泛起一阵恶寒。
可当她想要抓住什么时,却发现她之前被抓破的掌心已然被人用棉布给包扎好了。
“夫人醒了, 夫人可要看看小少爷。”在她还在愣中,满脸笑意的奶娘正抱着刚睡醒的小平安走了过来。
奶娘见时葑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怀里的小平安,以为是当母亲的想要看看这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好啊。”时葑见着那脸上还带着红的婴儿后, 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夫人你看, 小少爷长得可真是好看, 长大后………”正当奶娘想要将小孩给她抱的时候,原先还躺在床上虚弱的时葑就像是发了狠的将那孩子抢了过来。
可下一秒, 那婴儿就被重重扔掷在地上,瞬间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室内。好在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子,加上因是在冬日,亦连那襁褓都做得格外之厚。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少爷可是你的骨肉啊!”满脸恐慌的奶娘抱起那哭个不停的小平安,转头间对上的却是一双充满着恨意的阴冷目光。
比那目光更冰冷的,则是那一字又一字的森寒之言。
“这贱种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 毕竟谁让他的身上流淌着那腥臭之人的血。”
因着今日发生的事,连带着所有人都不敢再将那婴儿抱到时葑的面前,生怕又会引来她的发疯。
而等晚上林拂衣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顾不上身上还穿着官服便往那栋最为华丽的院落中赶去。
“雪客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不,难不成你忘记了平安也是你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种流着肮脏血脉的贱种。”漆黑眼眸中满是森寒怒意的时葑对上男人带着指责之色的目光时,唇角上扬的弧度也在不断增加。
而她的眼中哪里有半分身为人母的喜悦之情,有的只是那无尽的杀意。
仿佛那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是一个仇人,一个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你说,若是那贱种日后知道了他的母亲想要杀他,甚至就连他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啊。”时葑将那一缕缠于她脸侧的发丝粗鲁的别在耳后,即便力度大得令她泛起了缕缕疼意,她仍是跟没有半分知觉一样。
“不对,那杂种本就不应该出生,你说我当初第一次下手的时候,为什么不再狠一点啊。”她最后一句飘飘悠悠的,本随着那风一吹便散了,可听在耳畔处,却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疯了吗!”听着她一口一个称呼自己的孩子为‘杂种’‘贱种’时,林拂衣紧握的拳头咯咯直响,更抓得掌心瘀紫一片。
“呵,疯,我早就疯了,何况我疯了又不是那么一天两天,难不成你林大公子到现在才发现吗!”时葑满是恶意的盯着男人不放,就像是一条躲藏在黑暗中,大张着嘴露出锋利獠牙,并伺机而动的毒蛇。
若是他在离她近一些,他毫不怀疑,她会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
“可就是我这个疯子有时候都在怀疑,你林大人其实才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对。”时葑不顾身上的疼痛,强忍着下了床,也不知是那伤口恢复得过慢还是因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