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推开门时,紧闭的房门先一步被人从外推开。
“你进来做什么。”刚洗了把脸的时葑看着这从未敲门便进来之人,久了,也失了那颗说道的心。
免得说来说去,说到连自己都烦了的地步。
“自然是看你起了没起。”林拂衣见她脑袋上还翘起的几根呆毛,下意识的就要伸手为其抚平。
“那么现在看见我醒了,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你还是想来劝说我放弃的,大可不必,自古以来女有妇好穆桂英等人,为何就不能没有我时雪客。”时葑拍开他的手,径直往门外走去。
因着天还未亮的缘故,往来都还需打着灯笼照明方可。
“可这朝堂中多为男子,你一个女子哪怕真的中了举,难道你就有把握不会被他们发现吗?或是被其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在离开了大周后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像那些普通的女子一样安稳的过完下辈子,为什么就一定要进入这满是男子间的诡谲暗涌朝堂之中。”
“呵,林大公子这话说得好不可笑,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你就断定我比不上你们这些下面比我多生了一块肉的男人,甚至自大的要我一定要听从你嘴里的话,或是跟其他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然后不断为自己的丈夫纳着新人入府,脸上还要强装出一副在为大度不过的表情,否则就是善妒,最后在老死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后院之中吗。”
“我现在就不妨告诉你,我时雪客做不到,更不会去做那等惹人发笑的愚蠢之事,若是这辈子真的要让我像其他女子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倒不如直接死了来得解脱。”时葑顿了顿,继而露出一抹在阴冷如毒蛇不过的森寒笑意。
“我是男子又如何,是女子又如何,难不成你林大公子忘了我当年不也在大周朝苟且偷生的活了二十多年,并无一人发现吗,我不管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我只希望林大公子能当一回君子,莫要在当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才是,否则我这次哪怕是死,我也得要拉着你一同下地狱才肯罢休。”
她抬眸间露出的猩红目光,宛如没有半分质感的冷血动物正朝着人‘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并露出那有着锋利獠牙的牙口。
“难不成我在雪客的眼中就真的如此不堪,哪怕是连那么一丁点儿信任都不愿给予我吗。”
林拂衣看着她这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唇角蔓延起一抹在苦涩不已的笑,掩藏在宽大云纹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抓破了掌心也感觉不到半分疼意一样。
“可这信任也得要让我信过你一回,我才能相信。”
“天已经快要亮了,林大公子若是在不出发,本王可是不等人的。”时葑眉眼淡然的推开了他试图挡在门边的动作,并朝外走去,仿佛刚才不过就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时因着才是卯时点,天际边还挂着几颗微暗的繁星,在靠近贡院的那条街上,马车是进不去的,只有独步走进。
往来的举子皆是手上提着一盏灯笼,有不过才刚及冠不久的年轻人,也有两鬓花白的耄耋老者,他们二人入内,就像是一滴水汇进大海里一样来得不起眼。
沿路走来,皆是那等贩卖着纸笔和早点的小贩,热气腾腾的白雾朦胧了过往书生的眼,那新鲜出炉的香气则勾住了他们的嘴,使得停他们停下了那步履匆匆的步伐,往店家买上几个肉包子解解馋才好。
“你吃这个,外边的东西我担心不卫生,免得你突然闹了肚子怎么办。”
正当时葑也打算买一个饼时,身旁的男人先一步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并将先前准备好的食盒放在了她的手上。
“你倒是有心了。”时葑打开食盒,往里头拿了一块定胜糕来吃,他因着担心她会口渴,还贴心的准备了一碗杏仁酪。
“有备无患总是无错,反倒是你也别吃太多,免得等下会不舒服。”
“我自是晓得。”
因着是在辰时开考,彼时还有不少学子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相互探讨着自己的观点,或是在默默背诵自己不太牢固的知识点。
这贡院的拱门做得倒是极为有趣的,正是两条鲤鱼跃龙门,也寓意着若是中了,那便是真的化鲤为龙。
而在考生进来的时候,还要到边上的小房间,将里头的衣服给脱下检查,看是否在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林拂衣在进去之时,还颇为担忧的看了眼还在吃着芝麻大卷饼的时葑一眼。
时葑对此却并不以为然,毕竟她若非是有恃无恐,岂还会在这悠哉悠哉的吃着饼。
等时葑进去的时候,并未同他们一样站在一群人的面前,脱得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给他们检查,反倒是带到了隔壁里的一个小房间里。
“原来是时公子啊,还请您稍等一下。”带人进来的官员笑着请人入座后,方才去请贵人前来。
“好。”时葑看着这给她事先准备好的龙井茶水与晶莹剔透的桂花糕,却并未动过半分。
好在还未让她等太久,那小门则再一次被推开。
“阿雪,真的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爷,男男授受不亲。”时葑看着这个一见到她就像是一条狗皮膏药给黏上来的男人,感到无奈至极。
“本王太久没有见到你,实在想得紧,还有自从你那天掉下悬崖后,本王可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不知瘦了多少。”
今日同样着了一身大红色元宝袍子的楚钰抱着人不撒手,完全不觉得他抱着一个男人的场景给其他人看见了,会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可在下观王爷分明比之前还要胖上了不少。”特别是连双下巴的肉连兜都快要兜不住的情况下。
“我这是虚的,重量肯定还是同之前的一样。”楚钰觉得,他肯定没有胖,毕竟他最近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嗯嗯嗯,你是王爷,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敷衍的态度,简直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
“还有这考试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王爷再不放手,难保你我二人都会迟到了。”
“你说得也是。”一听到科考,楚钰整个人瞬间就像是冬日里头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一片,还是那等半紫不青的茄子。
“不过本王爷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要来科考,说出去简直都嫌丢人现眼,你说我皇兄是怎么想的。”
“这个,草民不敢胡乱揣摩圣意”
前面因着担心她身份会败露的林拂衣在她进去后,便一直不安的守在外头,生怕她会出了什么事。
可谁曾想,居然会看见她同一陌生男子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那男人的手还堂而皇之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使得他的一张脸瞬间黑沉如锅底,双眉间笼罩的阴戾之气无端令人心生胆寒。
这男人又是谁?难不成又是一个她的相好!
“你怎么在这。”时葑看着等在门外的林拂衣,眉间微蹙道。
“想不到雪客不过就是去搜个身的时间都能给自己找了一个新金主,也不知应当说你是本领通天还是不甘寂寞。”
“随你怎么说,反倒是林大公子若是在不进号房,可就得要撞上来发试题的考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