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欠了一个人情的鬼谷子本打算借由此事偿还人情,谁曾想居然会收获到一个意外之喜,连带着她本波澜不惊的面容上也泛起了一抹笑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若是我让你嫁给我的弟子,你可愿。”鬼谷子说话时,眼睛则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似不愿错过她脸上的分毫变化。
“不知医的弟子名讳为何?”
微蹙着眉头的时葑听到这令人出乎意料的要求时,眉心忽地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并往不可控制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名下不过有俩劣徒,一唤言安,一唤穆生。”随着鬼谷子的话音方落,门外适当的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言安’二字一从她嘴里吐出时,时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略带妩媚的脸来。
同时,她内心深处更是频繁敲响了警钟,一声胜一声,好比老和尚敲钟。
许是院中红梅在承受不住过度的积雪而往下弯了纤细腰肢,任由上面的梅花香雪簌簌而落,砸了那雪地中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雪坑。
“夫人,老爷说是让我将小厨房里新熬好的红枣燕窝给你端来。”
高燕还处于变声期的嗓音适当响起,正好解决了此时时葑的燃眉之急,不得不感叹,他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你先放在厨房,待会儿我在过去吃。”
“好,不过夫人可记得早点吃为好,免得放凉了就失了几分味道。”高燕深知现在不方便进去打扰,何况该见到的总会见到,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晓得了。”随着二人的话音方落。
鬼谷子却忽地看向了那落雪的窗外,眼眸半垂中喃喃自语来了那么一句。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是大,不过比起永安那年倒是小了点,今年又不知得有多少冻死骨。”
“永安那年的雪我倒是不曾见过,不过今年的雪下得倒是挺大的。”时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棵不知被多少积雪给压弯了枝丫时的梅落雪景。
同时黑暗中,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着她的心脏口不放,难受得几乎令她一度喘不过气来。
当她试图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反倒是那深渊之中不断有冰凉的触手欲将她往那无边深渊中拉去。
永安那年,她不过还是一个吃着甜糕的垂髫小儿,却也记得永安年间的那一场雪下得极大,路边冻死骨不知多少。
“今见公子无碍,老妇便先行离去,待三日后便会再次来访。”
鬼谷子突兀看了眼窗外落雪后,便收回了目光,方背着桌上药箱推门离去,也并没有在执着的等待她的回复。
“有劳医了。”
“你我二人迟早都是一家人,何来的麻烦二字,雪客。”罕见的,鬼谷子叫出了她的名字来,看向她的态度更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
等鬼谷子出去时,正好遇到了在巷子口外等候许久的一辆青铜马车。
“那孩子找你了。”站在雪地中的男子身着黑色狼皮大氅,双眉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冰寒之气。
“你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反倒是这孩子的长相和那个男人长得可真是像,特别是那一双如出一辙的紫眸,恍惚间我还以为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鬼谷子想到先前那双被掩藏在帷帽下的眼睛时,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
“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还记挂着那个男人。”双手抱胸中的呼延哩闻言嗤笑一声,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他有何双标。
“我虽是记挂着那个男人,你们不也是记挂着婉婉吗。”说到那人时,连带着鬼谷子的唇角都下意识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毕竟那样明媚如三月柳的女子,谁不爱。
“走了,大冷天的在外面站那么久,你不嫌冷,我还嫌。”
“你这女人都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还有走这么快做什么。”
“什么问题,再说你跟不上是你腿短的问题,又不是我走得快的问题。”
而院中,那间烧了炭火的室内。
因着她现在才刚睡醒,整个人皆是懒洋洋的,连带着脑子都有些混沌。
好像现在就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那天花板发着呆就感觉幸福到了极点。
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原先未曾紧闭的房门正被人悄悄推开,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刚熬好的苦涩药味。
檐下一只麻雀落地而停,那双绿豆小眼正好的往里头探望着,直到有人靠近,方才展翅而去,徒留下雪地中的几串小脚印,彰显着它来过之景。
还未来得及闭上眼与用帷帽遮脸的时葑正撞上男人那双浅得近乎于琥珀色的瞳孔,也从那双眼眸中照见了她此时近乎妖异的芙蓉面上。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就连周身的空气中也在一寸寸的凝固,更甚浓稠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你的眼睛。”唇瓣微抿的林拂衣,看着她那双变得不同于常人的紫色瞳孔时,心下复杂万千。
同时更为心疼的是她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她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事已如此,时葑也懒得在戴上帷帽遮掩,反正看都看了,又何必欲盖弥彰。
何况她现在的小脸蛋长得那么好看的,若是一直藏在帷帽下方才是暴殄天物。
“你要问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话,说不定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苦恼。”翻了个身,往里滚去的时葑别过了脸,也拒绝了他那带着怜惜的恶心目光。
“燕窝再不吃就凉了。”林拂衣强压下心悸,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燕窝递过去。
他知道,若是她想说了自然会说,无需他多言,否则若是多此一举的询问,说不定还会再度惹来她的厌恶。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