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官员将手里盖了手印的认罪书,呈递给福公公。
崇德帝接过来看了,然后闭上眼,手指紧紧捏住茶盏,捏得指尖泛了白,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字眼道:“好,好,很好!”
一连三声“好”后,崇德帝将手中的茶盏狠力往地上摔去,将心底对废后朱氏的愤怒和憋火一同摔去地上,狠狠摔去。“咔嚓”一声,茶盏碎成了好多块,瓷片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下一刻,崇德帝猛地从凉榻上起身,重重踩着一地的碎片,径直走出崇政殿。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啊?”福公公眼睁睁看着崇德帝从碎片上踏过,吓坏了,忙追上来问道。
“摆驾东宫!”崇德帝几乎从齿缝里溢出这四个字。
福公公听了,心头晓得即将发生什么,哪里敢耽搁,忙张罗车撵来,小心翼翼伺候火气正旺的崇德帝坐上去,径直朝东宫行驶而去。
东宫。
曾经的东宫是很热闹的,前庭后院,时不时有好些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走廊里也伫立着好些小宫女太监,彼此互相打趣,笑声悦耳。
不过,那样的热闹,早在太子卢湛被禁足时就断了。主子被禁足,当奴才的哪里还敢笑语喧哗?
何况,禁足这大半个月,太子卢湛性情暴躁易怒,时不时打残、打死宫人。几次折腾下来,当奴才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喘,话也不敢说了,东宫就越发死气沉沉了。
而今日,太子卢湛犯了事,整座东宫里的下人全被抓走、审问,成了一座空殿,就越发死气沉沉了。
崇德帝一腔怒火踏入东宫,一路朝太子寝殿大步行去,路过处,皆是空无一人。除了有几只不懂人事的鸟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以外,再无人声。
直到临近寝殿,才隐隐传来太子卢湛疯癫的笑声:
“父皇啊,湘贵妃是妖怪,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啊,扒了面上的人.皮,她就是一只长相丑陋的妖!卢剑也是一只妖……父皇,快快快,这是照妖镜,往他们头上一照啊,他们立马就现出妖怪的原型来啦!”
“萧盈盈也是妖,还是一只会掌掴人的妖。父皇,您不知道,她今日打得儿臣好痛哦,您瞅瞅,这里都破皮啦,嗷呜,好痛哟。”
“哈哈哈,真真,朕当皇帝啦,你别哭,你别哭,朕知道尼姑庵里日子不舒坦,朕这就接你回宫,册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崇德帝听着这些时而嘶吼,时而柔声细语的疯话,逐渐停在了寝殿外。莫名的,听着这些疯子似的言语,崇德帝心头的满腔愤怒竟散去了泰半。
福公公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寝殿门。
崇德帝犹豫两下,到底抬脚跨进了寝殿门,转过一个四幅落地屏风,就见太子卢湛披散长发,正抱着一个枕头压在床榻上亲,边亲边柔柔地摸它脸,喃喃哄道:
“真真,朕的皇后,你别再生气了,朕今夜歇在你这,不走了……”
“不仅今夜不走,以后的日日夜夜朕都不走了,独宠你一个,好不好?”
说罢,卢湛就去扯裤头,光着大屁股骑在枕头上,撞啊撞的。
福公公见了,惊得简直没眼看啊,太子这是……疯癫地错当枕头是林真真了?还脱了裤子临幸上了?
福公公见了一眼,赶忙垂下双眼,再不敢瞧了。
崇德帝瞧了一眼后,也惊得立马顿足,再不上前一步。立在原地,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疯狂临幸枕头的卢湛,便闭上眼转了身,随后径直出了寝殿门。
在寝殿门前伫立好一会,崇德帝才平复了心情,最后发了话:“老福子,传旨,三皇子卢湛德行能力均不堪胜任一国储君,即刻起,废黜太子,迁出东宫,遣送宫外三皇子府邸。无召不得出。”
福公公听了,心下了然,三皇子卢湛疯疯癫癫,这是要被圈禁一辈子了。
崇德帝刚抬脚要走,人都已经下了台阶了,蓦地又想起什么来,顿足道:“老福子,等会你派人去奉国寺一趟,将林真真秘密接出来,悄悄送往三皇子府,让她去照顾卢湛吧。”说完这话,崇德帝大步走了。
福公公听了,连忙应下。
福公公知道,皇上到底亲手将卢湛带大,对卢湛有割舍不下的骨肉亲情,这才在废黜太子之位后,又成全了卢湛对林真真的爱情。
“也好,真爱嘛,三皇子对着枕头都能宠幸,林真真姑娘接到了跟前,指不定还能给三皇子传宗接代,生个一儿半女呢。”
福公公喃喃完这一句,立马派人前往奉国寺,将落发为尼的林真真偷偷儿弄下山,提前送进了三皇子府。
然后,福公公才对疯疯癫癫的卢湛,宣读了废太子诏书。
最后,两个侍卫抓了疯癫的卢湛坐上马车,直奔三皇子府,去与林真真团聚去。
第116章
【上一章末尾增添了900字, 昨夜凌晨看的那批小仙女,记得回去重看】
大皇子府。
卢珏从宫里赴宴回来,心情便说不出的愉悦, 他知道太子卢湛疯了, 又投毒了萧盈盈,储君之位铁定是保不住了。果不其然, 傍晚时分,伴随着天边云霞染得红彤彤时, “废黜太子”的好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
“大皇子, 就在刚刚, 皇上下了废黜太子诏书, 废太子已被遣送三皇子府圈禁了。”心腹小厮阿才脚步欢快地跑来,向大皇子传达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彼时, 卢珏正仰躺在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上,闻言,欢喜地坐起身, 抓起矮几上的一块金裸子就朝阿才丢去,大笑道:“赏你了!”
阿才连忙双手去接, 笑着揽在怀里, 嘴里不住地说着讨好大皇子的话:“大皇子, 您可知三皇子府在哪?咱们皇上啊随手一指, 就将好大的一座宅院赐给三皇子了, 就是原先西南王世子在京时住的那座。”
卢湛打小就是太子, 十几年来一直居住东宫, 是以在宫外从来不曾有过三皇子府,眼下所谓的三皇子府,只不过是临时选定的。
“西南王世子在京时住的那座?”卢珏听到这个消息, 越发心情愉悦了,那座宅院宽敞是宽敞,却离皇宫很远很远,几乎接近京郊了。
也是,寸金寸土的京城,但凡挨着皇宫近的地段,都不可能有占地那般广的宅院。废太子卢湛的宅院异常宽敞,那自然是尽量往城外走,临近郊区了。
住得那般远,可见父皇心底对疯了的卢湛有多厌恶了。至少,卢珏是这般想的,是以,卢珏唇边绽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卢湛,你也有被父皇厌弃的这一天?大皇兄我可算是等到了。”
刚得到赏银的这个小厮阿才,是打小陪着卢珏一块长大的心腹,阿才听了这话,心头也是无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