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湛听了,直觉母后没说实话。
朱皇后自然没说实话,仅仅一个呕吐物,纵使恶心,也不会令她朝林灼灼迸出那样恶毒的目光。
实则是,朱皇后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今夜的事,回想着林灼灼怒斥卢湛的一幕幕,什么——
“我如此爱你,你却背着我,跟我堂姐偷情?”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护着别的女人?”
“皇舅舅,你要是真心心疼我,就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太子殿下一心一意爱着别人,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再回忆十日前庆功宴上,林灼灼对太子的冷淡和回避,朱皇后又不是什么蠢到不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今夜的事恐怕不是政敌策划的,而是林灼灼一家子提前得知了“下药”之事,故意顺水推舟,来了个“计中计”,反将了她和太子一军。
这才有了今夜的捉奸大围观!
换言之,今夜太子会和林真真捉奸成双,名誉扫地,还间接得罪狠了苏炎,全是拜林灼灼这个未婚妻所赐。
琢磨明白了这个,你说朱皇后气不气?恨不恨?
简直恨毒了林灼灼啊!
所以,朱皇后才会那样恶毒的目光,恨不得剜下林灼灼的肉,一刀一刀凌迟了她。
偏生,“下药”的事,朱皇后没脸对太子坦白,自然也就无法向太子解释什么“计中计”了,因此面对太子质疑的目光,朱皇后目光微闪,有些不敢直视。
“母后,当真没事?”卢湛对自己母后还是了解的,从母后脸上,察觉出不大对劲。
“有事,怎能没事?还不都是你干下的好事!”朱皇后内里发虚,但很快想起来什么事,忙用别的话题岔开道。
边说,还边指了指,那边刚穿好袜子和绣鞋的林真真。
涉及林真真,卢湛心里头也是有些发虚,便不再怀疑有他。
“太子,母后跟你说,有宝扇郡主的游说,你父皇……很可能今夜就要允了退亲之事。你要早点做好准备。”朱皇后拉了卢湛,也行至一处无人之地,叮嘱道。
早点做好什么准备?
闹成这样退的亲,崇德帝面上也是无光,怎么可能不怒?势必要责问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卢湛自然得早做准备,早早想好说辞,以便到时向父皇作出解释。
卢湛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回头望了一眼那边的林真真,才点点头,朝朱皇后道:“母后放心,儿臣晓得该如何解释。”
父皇是重情重义之人,打感情牌,最容易过关。
反正林灼灼之前,已经将他和林真真相爱之事捅了出来,他也要了林真真的身子,这事儿瞒不住了,索性好好儿向父皇坦诚,兴许还能博得一丝谅解。
朱皇后听了卢湛的打算,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想起点什么,忙焦急道:
“这样说倒是可以,你父皇是性情中人,兴许真就原谅了你,只是……你千万别发傻,说出要娶了林真真的话来。”
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收房自然是要收的,但是“太子妃”做梦!
撑死了,给个侧妃之位。
卢湛听了,默不作声。
“太子,你不会还真想娶那样一个落魄户,给你当太子妃吧?”朱皇后一颗心乱颤,死死攥住太子手臂,双眼瞪他道。
卢湛依旧默不作声。
朱皇后急得手都打颤:“太子,你脑子要清醒啊,千万别犯蠢,咱们最近时运不济,一次又一次落难,正是急需外来助力的时候,妻族的挑选可要慎重啊!”
林真真爹娘均不显,本就是破落户一个,如今还得罪了萧盈盈一家子和苏炎,这样的“太子妃”,朱皇后光是脑袋想想,就浑身散发出嫌弃啊。
正说到这时,那边假山小道上闪出了崇德帝和萧盈盈的身影,朱皇后远远瞥一眼萧盈盈,见她满脸放松的状态,立马了然退亲之事允了。
内外夹攻,朱皇后越发着急,索性朝脑子发昏的太子发了狠话:
“太子,你若是胆敢向你父皇求娶了林真真,母后就有本事让她还未嫁进东宫,就死在娘家床榻上。”
这话够狠辣!
卢湛听了,背脊一阵阵发麻,下意识朝那边的林真真望过去。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朝朱皇后小声道: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得了这个保证,朱皇后才算松了口气。母子俩往回走,朝即将到来的崇德帝迎上去。
林灼灼自打得了爹爹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什么娘亲一定能帮她退亲成功,心中的忐忑立马就散去了泰半。但到底事关自己一生的幸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担忧,是以,另外一半忐忑始终都还在。
直到崇德帝与娘亲一道回来了,远远瞧见娘亲朝自己眨眼睛,林灼灼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她当真想飞扑上前,一把抱住娘亲欢呼。
但眼下条件显然不允许,要知道,就在两刻钟前,她还要死要活地哭诉什么“太子,我那么爱你,你却背着我与堂姐偷情……”哪能转头就抱着娘亲欢呼“退亲成功”呢。
是以,非但不能欢呼,不能展露丁点喜气,林灼灼还得重新酝酿情绪,将一张小脸再次堆满了伤心欲绝。
“皇舅舅。”上前几步,来到崇德帝身边时,林灼灼掏出帕子抹抹眼角,然后哽咽出了声。
“好孩子,别哭了,皇舅舅替你做主。”崇德帝探出大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林灼灼脑顶。
林灼灼顿时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乖巧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