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好几次,卢湛都不吱声,朱皇后更气了,直吼道:“说话!哑巴了吗?”
卢湛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忽然,目光一惊,母后手里的信纸——他不仅认得,还非常熟悉,是真真惯用的那款信笺,边缘绘着“燕子叼桃花”。
真真的信,怎的到了母后手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
若母后知晓他与真真的关系,非得使用后宫的那些腌臜手段,弄死真真不可。
这个念头,击散了卢湛内心所有的奔溃,作为男人,作为深爱真真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来,保住了真真。
人呐,一旦心里有了企盼,立马恢复了精气,那些智商啊,脑子啊,也全都回来了。
“母后,出大篓子了,常泰宁总督不堪重用,沿海三省的倭寇越演愈烈……父皇派儿臣……派儿臣南下去抗击倭寇……”
卢湛依旧垂着眸子,借助长长的眼睫毛,挡住双眼里真正的情绪,故意结结巴巴开了口。
以此掩盖掉,先前因为真真定亲而颓丧之事。
“派你南下,抗击倭寇?”朱皇后显然还没得到消息,听了后,怔了怔,随后有点明白过来,为何她的太子那般颓丧。
她的太子,打小养尊处优,真刀真枪都没摸过几回,哪里会打仗啊?那些兵书兵法,也没念过几本,更别提战场上熟练运用了。
思及此,朱皇后收起先前的戾气,带了几分安慰道:“太子,你父皇将此重任交给你,是看重你,你应该高兴猜对。哪有还未出征,就先自个颓丧上的?”
“别长了倭寇威风,灭了自个志气。”
“退一万步,就算日后战事失利,将锅甩到下头将领头上便是。总之,你是太子,真吃了败仗,也有人给你背黑锅,甭怕。”
太子卢湛:……
心高气傲的他,听不下去了,凭什么他就只能打败仗?
他就没长一张能打胜仗的脸吗?
忍不了,卢湛抬头打断道:“母后,儿子不怕上战场!儿子期盼着早日上战场,与那班子倭寇一绝死战,一锅端了他们老巢!”
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朱皇后一愣:“你不怕上战场,那你先前那般颓丧做什么?”
太子卢湛仰着的脸一愣,干咳两下,然后偏过头去,再次转为沉痛道:“母后,倭寇久久不除,东南沿海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聊生,好些都……直接死在了路边……”说着,还垂下两滴泪。
朱皇后懂了,太子这是爱民如子,为那些正遭受苦难的百姓,悲痛难受呢。
她的太子,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朱皇后拍了拍太子肩头,宽慰道:“太子,别难受了,母后懂了。坚强点,带着你的数万将士,上阵杀敌,杀得倭寇片甲不留,为那些枉死的百姓报仇雪恨!”
不愧是出身将门,又当了数年国母的,朱皇后慷慨激昂鼓励一阵后……
太子卢湛立马感觉激情澎湃,仿佛自个已经骑在战马上,金戈铁马,横扫倭寇,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杀得倭寇哭爹喊娘,举手投降!
卢湛双眸再次亮起来。
见儿子彻底恢复了精气,朱皇后放心了。随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抬手到太子脸前,“哗啦啦”晃了两下手中的信笺。
卢湛心头一颤,面上却不显,还故作俏皮,脸庞微微后仰,避开眼前的信笺,笑问:“母后,这是什么?您给儿臣备下的践行礼物吗?”说着,还探手去拿。
信拿到了手里,看到上头真真的笔迹,看着开头的称呼“太子哥哥”,卢湛心口一痛,却极力忍住,反倒装出一脸疑惑样,晃了晃信纸:“母后,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人胆敢如此不要脸,写下这等淫.秽语句?”
朱皇后双目注视着太子双眸,一字一顿道:“你当真不知情?”
卢湛反问:“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儿臣该知情什么?”
见朱皇后只管盯着他,久久不语。卢湛又突然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母后不会是怀疑儿臣背着灼灼,与旁的女子鬼混吧?这封情书,便是鬼混的证据?”
朱皇后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还疾言厉色警告道:“太子,眼下正是党.争的时候,你可别分不清好赖,因为一点儿女私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咱们现在急需林灼灼爹娘的支持,你可别犯糊涂!”
卢湛“哗啦”一下,将信笺甩在地上:“母后,捉奸要捉双,仅凭不知打哪来的一封信,就硬栽赃儿臣对不起灼灼,也未免太荒唐了点!”
衣袖一甩,背手在腰后,气急败坏地侧对朱皇后。
朱皇后还从未见太子如此跟她生过气,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
莫非真与太子无关,这封信乃旁人栽赃陷害的?
有人故意写了封情书,捏造太子和林真真的丑事,然后破坏太子和林灼灼的感情,继而破坏太子与林国公府的联姻?消弱太子的姻亲势力?
顺着这条线索想下去,说是栽赃陷害,倒也说得通。
毕竟,眼红太子联姻林国公府的,大有人在,譬如大皇子,又譬如二皇子,还有那个四皇子。
卢湛瞧出母后在重新思考了,面色缓和下来,摆出储君查案的气势,问道:“母后,您手里这玩意,打哪来的呀?”
朱皇后实话实说:“方才在御花园里,捡到一只受伤的信鸽。”
卢湛一听,原本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如此看,八成是真真又给他飞鸽传书时,信鸽不知怎的受了伤,掉落到了御花园里,才闹出这档子事。
并非有人知晓了他和真真的事,蓄意捅到母后面前。
如此,倒是好办多了,日后让真真不再使用信鸽传书便是。
但是,此时此刻,必须将母后的思绪钉死在“有人栽赃嫁祸”上,是以,卢湛又故意引导道:
“母后,那信上的落款写着‘林真真’,这幕后之人当真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诛!要活生生离间儿臣与属下的关系!”
“此话怎讲?”朱皇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