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一声嗤笑道:“我不信。”
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毕竟,燕一也算有点自知之明,满世界仇敌也好、翻脸不认人也罢,都像是他自己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问题在于白春生的整段话都很有猫腻,燕一看似随意,好像根本没在听。
其实他仔细的将从白春生这里得到有效的信息,认真的做了一个整理。
得到结果的燕一忍不住直皱眉。
从白春生的角度看,一会儿是他被追杀,白春生护着他为他遮掩;一会儿是他俩被白春生祖母发现,白春生被赶出家门;最后经历万险还是抵不过人心难测,两人分道扬镳。许多年后的至今,白春生仍对他恨意十足,念念不忘。
多像一对不为世俗所融的私奔情侣,可惜没有修成正果。
燕一:“……”这不对吧?
燕一心道揣测万般,面上丝毫不显,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他冷笑道:“要知道你现在重伤难治,若是你害我失忆,岂不是也是另一类的天道好轮回?”
“如何证明是我害你,而不是你害我?”
“你!”白春生怒了,他鼓起勇气撒谎,结果燕惊秋还不信。怒火上头,再加上他说得连自己都要信了,现在不仅是险些被拆穿说谎的愤怒,竟然还带点委屈。
白春生理直气壮的说:“既然不信,你何必问我?!”
白春生看见燕一目光流转,似乎若有所思。燕一顿了顿,似有所缓和道:“你我从前相识,既然有银镯为证,这点做不了假。”
“不过,我既然失忆,我对我的过去也没什么探究的好心。”
“你刚刚也说了,你曾经救过我,而此前我才从那几个妖修手中救下你。两不相欠,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见你似乎不是很愿意与我牵扯上什么关系,正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燕一淡然道:“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燕一说得很有道理,白春生被燕一冷淡的态度刺激,他本就是个极其在乎面子的人,此时已经忍无可忍。
他气极反笑,拂袖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吧,不见了!”
白春生走出乌篷船,才发现天色早暗。
除去天边一轮如同暗黄黯淡的月亮,乌篷船头点着一盏永不熄灭的烛火灯,此外的世界都笼罩在寂静的黑暗中。
他左腹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起来,白春生自被燕一气晕后,一直随着燕一的船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长河上飘荡,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了。
原本安宁祥和的世界透着一股子危机四伏的意味。
白春生被凉风一吹,等冷静下来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重伤让他本就丧失了大部分的自保能力,更何况,白春生没忘来自水渊界龙族的虎视眈眈。只要他还活着一日,龙主若要入驻万妖宗,就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可白春生离不开燕一,又拉不下脸去求他。
白春生还没有被现实毒打到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过,所以还保留了一些清高的骨气。
说过的话,又岂能再收回来?
见白春生走出船舱,燕一也跟在后头,他慢悠悠的掀开纱帐。靠在木板上,看着白春生。
白春生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是燕一。他心道自己是万里无一的天之骄子,就算没有燕惊秋的帮助,他也定能逆风翻盘、乘风破浪。
困境不过是一时的困境,若要他低头,没门。
刚刚他鬼迷心窍撒谎,已经是突破了底线,此后在燕惊秋面前,要永远抬不起头了。
他再也不要求燕惊秋这个无耻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