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梦见了什么?”被他直勾勾地看着,谭夙未免羞意更重。
“小谭郎君,我想……”自己该想些什么来着,商隽迟觉得,自己梦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如何能说给谭夙听见……
这两天自己梦境里老是在杀人放火,莫非自己的内心竟在不知不觉间已扭曲成这个鬼样子……这如何敢让师父知道……
“嗯……”谭夙点了一下头,心情复杂地松开手,将商隽迟拉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脸红红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这副娇羞模样,实在惹得商隽迟坏心眼泛滥,之前商隽迟还想大哭一场抒发抒发情绪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得以全面扭转:“我想……”此刻,他心里想的事,早已与之前的梦境风马牛不相及,“我们如此意气相投,若我认你做结义的兄长,你定然是不会推迟的,对吧,兄长?”
谭夙被他说得一阵凌乱:“你说什么?”他这是扯的哪儿跟哪儿呀!
眼见谭夙脸色越发窘迫,商隽迟就越发想要逗他玩:“莫非你不知道啊,我商家传统,凡是遇上乐意亲近的,务必要和人家结拜一下,我爹和我娘就是结拜兄妹来的。”
是啊,五国皆知,封国商家有个自古以来的传统,商家历代,夫妻间都是先结为异姓兄妹,在相互了解性情习惯之后,再则良辰吉日拜堂成亲的!
“你这话说得……”谭夙一时语塞,但为了表达心中的激愤,他思考再三总算是找了个合乎当下心意的说辞:“好没道理!”
“怎么会没有道理,如此一来,小谭郎君……”商隽迟笑了笑,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用这般见外的称谓了,当即改口过来,“兄长,才可以少些后顾之忧,果断一些,带我去云霄宫里要人啊!”
谭夙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信口开河!岂有此理!”
先前还是背靠着谭夙的肩,如今“兄长”都叫上了,那还不得再寸进尺一些……他嬉皮笑脸的转了个身,一手搭在谭夙的肩上,然后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是啊,如你所料的,我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去云霄宫被残害了,当然,被残害也就是兄长你因为太担心我,自己吓自己的想法,其实呢,等我们到了云霄宫,谁残害谁还不好说呢!”
“胡闹!”眼见他越发靠上来,尽管是舍不得将他推开的,谭夙还是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猛地一扭,迫他规矩地坐回到自己身侧。
“我知道,兄长你必然不会允许……”谭夙的动作虽然迅猛,但并无伤害之意,商隽迟脸上笑意加深,尽管一时被他制住,仍不忘同他打趣,“你有你的顾忌,或许是怕我真的遇险,或许是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不过,如今我们结义为兄弟,我称你一声兄长,自此与你福祸与共,悲喜共担,做到这个地步了,不知可否让你放下心结,痛痛快快的带我去云霄宫呢?”
这孩子一向鬼灵精怪的,只怕是之前见到谭苏用过孤山一族的令术,所以想当然以为自己也会……他为了能早日将蒋盛萱寻回,竟不惜与自己结义!
有此等意识后,谭夙不免胸闷:“你怎能如此草率,将来,未必不会有更妥当的人与你相遇,到时候你要与人家结义,谁也阻拦不了你,可你如今为了搭救药王庄千金,就贸然地……”
商隽迟哪里不知人家是在伤怀什么,偏偏就是心里憋着怀,不去解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是嫌弃我不够好,不配称呼你一声兄长吗?亦或是你心中另外有谁,不肯屈就认下我这个结义兄弟?”
“你少胡说!”谭夙被他气得快内伤了,他不仅为了旁人就要拉自己来结义,还妄加揣度自己的真心实意!
“至少,现在这里没谁比我更好的。”是啊,这话十分中肯,眼下他们周围除了蛇虫鼠蚁,飞禽走兽,也见不着别的活人了,商隽迟可以问心无愧的对他提议,“既然眼下我们都没得选了,那么,就请你受点委屈,认了我这个义弟吧。”
“简直胡闹!”谭夙被他气得几近颤抖。与人结义,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难道完全没数吗?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就做这么不值得的事!
顶着谭夙杀气腾腾的眼,商隽迟讪笑道:“兄长,什么时候你不和小弟再闹脾气了,那么请施展一下手段,让我看看云霄宫的大门口到底长得什么样的。”
也就是自己,由着他胡闹也罢了,若换了旁人……那定是要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想着自己这一把年纪,和他一般见识的到底是干什么!左右磨不过他的请求,此一番拒绝掉,往后还有更闹心的在等自己,何必呢,当日保住他一条小命,不就终身要受他要挟了吗?
思绪得以沉淀后,谭夙心中的愤懑逐渐退却,进而可以心平气和地又关心起他的梦境来:“那么,你做梦到底是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哭哭啼啼的?”
眼见谭夙放弃抵抗,已然接受了新的身份,商隽迟低头一笑:“兄长,你要不要这么关照我啊,连我做的梦都要管了吗?果然,某人自认是我兄长后,就蹬鼻子上脸了……”如今有他这等的纵容,商隽迟只觉得自己若非现在对他闹一闹,又待何时?
此一行前往云霄宫,或许就是要与他死别……趁现在还能让他多为自己心惊肉跳一阵,往后,他记起自己时,也好多叹叹气吧……
想到这里,商隽迟不禁越发有了干劲,鬼点子一个一个的往外蹦,生怕自己接下来几天不够闹腾,无法叫他揪心难受的。
“还不是因为你!”哪怕从未看清梦里是谁,但如此情形下,他是毫无负担的将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往着谭夙身上栽,“在梦里我被你嫌弃了,而且总是被你嫌弃,不许我这样,又不许我那样,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不哭出来撒撒气,难道还要把自己憋死!”
谭夙一听这话就觉得玄乎,打也打不过这话不假,但骂也骂不过,这可未必了!他这伶牙俐齿的,最近几日越见出挑,自己分明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啊,你没骗我吧?”
“自然不能够!”话虽答得顺口,但被他那双眼睛认真审视着,商隽迟还是心虚地躲了一躲。
见他假模假式的站起身拍拍衣服,实则是在逃避自己的目光,谭夙笑着一伸手:“过来,扶你兄长一把。”
商隽迟低下头,慎重万分地扶他起来:“好嘞……”
谭夙想着,自家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饿着,原本是想要今早给他抓只野鸡来烤了,可既然他诚心诚意将自己认作了义兄,那今早这一顿,怎样也不该随意打发了。
“眼下被你叫了一声兄长,我这做兄长的又怎能让你风尘仆仆赶路去到云霄宫?”正说着,他一手将商隽迟的手腕擒住,一手在看似空无一物的前方清缓的一推,这是一个推门的动作,一道白光霎时袭来……
商隽迟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就被他拉着跨进那道门里,再次睁眼时,商隽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间客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