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回答所有人的问话一样,商隽迟对他亦是这般道:“毕竟人心险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体会的,师父是想着让我多听多看,这才让我出门来历练的吧。”
“是啊,人心险恶!”应楚还是一副笑脸,“你为了保全他们,甘心陪我走一段,他们却会认为你是和我出来暗通款曲……”话到此刻时,应楚回头看向商隽迟的目光越发放4,且他一身红衣浓艳,更显他容颜绝妙。
商隽迟却还是不以为然的模样:“以他们如今的境界,的确想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若是不体谅他们,便是在为难自己,我这人,从不善于为难自己。”
应楚听罢一笑:“那么,你的饲主究竟是为什么要将你放出来!”
到底是师父,还是饲主呢?还记得第一次与应楚照面时,他就曾经问出过这样的问题。只是,哪怕到了今天,商隽迟依旧无法完全将这个问题回答出来……饲主或是师父,于自己而言,他就是元集真而已!
应楚话音方落,但见周围的天地徒然变了颜色,原本他们身在荒山野岭当中,身边尽是苍茫宝翠,古木环绕,那不绝于耳的清脆鸟鸣在这片刻间化为寂静,这应楚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邪异的法门,瞬间将商隽迟带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场域中……这里,是一片夜色深寂的茫茫雪地!
和上次一样,这里是师父都无法掌控的境地!
因为在雪景初现时,商隽迟便已在心底呼唤过一个名字:元集真……可他并没有出现,想来,自己一旦来到了这里,连师父也无法再约束自己了……
此处的雪景竟是异常的真实,仿佛是真的有皑皑白雪从天降下,源源不断,孜孜不倦……没有了师父的守护,这里,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啊!
不管心里有着怎样的感叹,商隽迟的脸上却未见异样:“我怎么能领会到师父的深意,不过,若是我自己,养了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弟子,自然要带出来好好炫耀一下!”
商隽迟这个样子,岂止是镇定自若,简直就是在同人嬉皮笑脸。应楚看看他,此刻,在这里的他们完全隔绝了旁人的打扰,应楚收起自己专用于“迎来送往”的笑脸,情淡漠的认真将眼前人审视:“若换作是我,理应把心爱之物好好藏起来,因为,我心爱的必然是最好的,一定会被人觊觎!”
商隽迟被他看得无动于衷,诚然这是十分专注且过于热诚的目光,但商隽迟打小就是这样被师父死盯着活到现在的,才不会被人家看一看就给看化了!
“所以,你无法领会我师父的高明之处,又何必对他老人家的想法妄加揣测呢?”商隽迟用反问的方式回答了对方的感叹,反正自家这点闲事,还轮不到对方来操心的。
雪夜寂寥,本是凄清的惨景,可如今有他相伴,却也怡然,尤其听他同自己伶牙俐齿,恰如在说笑,应楚一时忍俊不禁:“那么,你不是也不能明白他的想法吗?”
商隽迟嘴角勾了勾,这是一个敷衍至极的笑:“能这样和你说话,不过是因为我对自己的生命还有些莫名的眷恋,然而,这也仅仅就是片刻的眷恋,何足挂齿……”说着,一簇烈烈火光自商隽迟的指尖燃起,“即便现下命绝于此,我所存在的遗憾也并没有多少……”哪怕是身在敌境,他也保有自己的威势。
或许,于商隽迟而言,身为孤山一族,血脉优势让他打小便精于异术,可应楚却比他本人更明白,那孤山一族所习得的种种术法,于他只是皮毛,他身来便有红莲业火的庇佑,不论天界还是人间,哪怕经历生生世世的轮回,这庇佑如影随形,绝无对他弃之不顾的一天……
奈何这庇佑将他疼爱得太紧,他化为凡身却依然要承担红莲业火的厚待,以至于身体不堪重负,生来便已气绝,要不是有谁甘愿舍弃了一半修为替他护住心脉,只怕,红未女降世之初便要重回天界去复命了!
“你这样做,身体怕是吃不消。”见他擅用红莲业火,应楚象征性的规劝了他一下,反正自己的话,他从来是听不进去的。
这次也不例外,经这一劝,那一簇火光转瞬间升腾起来,火蕊越发嚣张的跳动着……商隽迟盯着那火光,似笑非笑道:“我有我的罪孽,否则,为何让我如此艰难的苟活到了今天……”再次确定了师父不在这里,否则,见他擅自以唤灵令御火,师父还不得出来把他训死!往常,师父是最厌烦他这样做的,从无例外过!
应楚看他这意思,一旦自己有所不轨,他便要与自己闹个鱼死网破!
他的性子烈,虽然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一副可有可无的姿态,可一旦是他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把他劝不回来……除非,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但他的决心,必然不是今天就把性命搁在这里,应楚对此还是挺有把握的:“你的性命来之不易,你理应更将自己珍惜一些。”
“这些不痛不痒的劝慰,少魔君大可不必如此。”这人煞有介事的找上门来,再一再二的非要和自己见上一面,才不是为这些客气话,“多谢少魔君用计将我家爹娘请到十盟去议事,更感谢少魔君至今没有将唐钊勤的死因公之于众,还有关于息年衡一事,也要谢谢当年少魔君的大力配合……”
应楚扬手,原本扑簌簌飘落的雪花旋即凝结于半空中:“你能在心里记得我的好,也不枉我为你花了许多心思。”
“那么,此番少魔君执意与我一见,是已经想到让我礼尚往来的事了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终于是到了有所回馈的时候了,若他再不提要求,往后就要没机会了。“关于此番送嫁之行,少魔君有什么想捞到的好处吗?”
“没有。”应楚回答得很干脆,但商隽迟听得眉头一挑,显然对这样干脆的回答不甚满意,应楚便耐心的又道:“我与你一见,一来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二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次有你随行送嫁,无论如何,我都会玉成此事,绝不会让你为难。”
“你这样,我会为难!”见人家是看不懂自己的脸色,商隽迟只好自己言明,“这一行,有些波折再所难免,既然有嫁女联姻的打算,就应当承受起相应的麻烦,倘若无惊无险的把事情给办了,如何懂教训,所以,有什么尽管招呼过来,不用顾忌什么,若我们真的技不如人,被人折腾一下,也当做长记性了。”是啊,若风平浪静的把事情给办好了,自己到时候以什么理由来一死以谢天下呢,所以,如果想要成全他,千万就不要放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