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花雪月”四人均已殒命,商隽迟木然的看了一眼息年衡,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你和我,我们同样的身不由己。”从息年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悲痛,也毫无震惊,更不见怨怪之意。他只是很平静的向商隽迟陈述着此刻的心境。
商隽迟倒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来,不由得开始自嘲:“如你所愿,我再次成为了你手里的刀。”
不仅仅是“风花雪月”,还有别的什么跟班,说到底,他们跟随在息年衡身边,并不只是为了保护,更是为了督促……这些跟班真正所效忠的,唯有姜国的皓云公主……
若息年衡是那公主亲生骨肉,无论什么跟班从旁伺候都是无可厚非的,奈何,他也就只是公主捡到的便宜儿子……是啊,不就是个虬人,怎会有什么亲生的儿子!
和上次一样,借他人之力,息年衡除掉了身边的累赘……
难怪他特意在这里拦住自己的去路了,商隽迟想,夜寒星疏,游船或是登高均不合时宜,他有此提议,果然是所为他求啊……
“是你对我误会太深。”息年衡听他说得心灰意懒,便要解释,“其实,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
为防他的话被听者在意,还来不及等他把话说完,商隽迟已被元集真先行拉入了云霄幻境中,整个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息年衡见此情形微微一笑,总是这样子,从来不给他述说心意的机会……便这么笑着转身而去,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分明就是他这边干尽杀戮之事,可他立马就把帽子扣到了人家头上了,小师弟啊,小师弟……
回归下榻之地,被元集真一路裹挟前行的商隽迟始终一言不发,元集真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率性而为给吓到了,摸着他的头正要劝慰,便听他道:“师父,我身上沾染的血腥之气定不能被别人发现了,明天拜访药王庄之前,还是沐浴更衣为好。”
“你是想此刻沐浴更衣吗?”元集真听得懂他的意思,他是嫌弃自己在他面前再次逞凶斗恶,甚至还让害得他染上了血腥气息!
就呆愣愣的坐在桌边,看师父一阵捣鼓过后,浴盆有了,热水也有了,商隽迟一点也不想自觉去做什么,就不慌不忙的等着他来催:“可以沐浴了,还不过来!”
商隽迟心里明白,比起被自己嫌弃,师父更受不了被自己害怕!
只是为今之计,自己对今晚这点小场面实际是无动于衷的,但真要是让师父知道了自己的无动于衷,未免缺失了敬畏之心,所以,他还是该向师父表示自己确实害怕了更稳妥一些……
心中有了此等计较,动作和表情就得配合起来……
元集真就看着他动作迟缓的往浴盆这边走,边走边开始宽衣,完全没有要避讳一下的心思……眼下他的心思只怕还在之前所见的血光之处,惊魂未定之下,确实是不知避讳什么的……
想到这里,元集真不禁有些气闷,不等他再脱下第二件衣裳,便一挥手将他掀到了浴盆里。
商隽迟在略感灼热的浴水里扑腾了几下,元集真看不过去了才将他的衣领提了一把,帮他重获呼吸。
或许是因他突如其来的碰触,商隽迟浑身打颤,却又强打精的回应了他:“师父,弟子可以自己来……”
他这样的反应,一下让元集真心中有了认定:“被吓着了?”提着他衣领的手缓缓来到他的头顶,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商隽迟似是在躲一般的摇头:“才没有……”
不是第一次让他见识到这样乎其技的手段,他不该太过大惊小怪的呀……
元集真正如此想着,就听商隽迟道:“动辄与人拔剑相向,如此横行霸道,他们定是祸害过无数的人了!”他这话说得颤颤巍巍,元集真没有作声,他又道:“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一定没有少干,今晚是师父仗义出手替弟子主持了公道,他们有此下次,实在罪有应得!”
元集真不冷不热道:“世间种种自有因果业报,并非值得我去计较……”
商隽迟点头附和:“师父是为了弟子才同他们计较的,弟子心里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元集真心里冷哼,他分明就是吓得在哆嗦了,却还说这些哄人的话来听!
尽管心里是气闷着,元集真却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红儿,你莫要骗为师啊……”
说罢,他便要隐去身形,且给他一晚清净让他独自想个明白。哪知,在氤氲水汽间,他突然伸手过来将自己的手擒住,他的力道并不大,或许因为心怀疑惑,元集真没有及时的将手抽开,而是想了解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但见他拉着自己的手往他胸口探去,元集真立时吓了一跳,飞快的将手缩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眼下虽然是正在沐浴,奈何是被人掀到浴盆里的,身上的衣衫还未曾除尽,虽不说裹得严丝合缝,的确没什么多余的所在让人看了去……于是,尽管师父将手躲开,商隽迟又尝试伸手去拉:“师父,心跳骗不了人,弟子可以摸着心口向师父保证……”
什么摸着心口!
岂有此理!
哪怕不曾瞥见那处领域,只是想一想,元集真立时满脸通红:“谁让你做这些了!”好在对方学艺未精,确实看不见他此刻的窘态,否则,叫他如何自处!
却听商隽迟“嗯”了一声,元集真还以为他是明白自己的用意了,哪知,他竟问出:“师父不要的,是弟子的保证,还是弟子这个人?”
其实师父只是不敢碰触那里,商隽迟是可以想到的,但他偏偏装糊涂,进而在问出这一句后,竟更大胆的自浴盆里站起了身:“师父,你不是早已等不及了……”一边说出这句狂悖之语,他一边将身边的元集真拥住……
仅仅是拥住的片刻,那被拥住的身影便如同受了巨大惊吓一般,着急忙慌的消失了,徒留下强作镇定的一句呼喊:“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