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买了块地,这是干嘛?”沈若笙有些摸不着头脑。
“准确说,是买了个铺子。”谢廷安复又端起碗,笑着向她举着示意,“不是说想开食4么,就在京城开吧,若笙。”
沈若笙呆了一瞬,继而心头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占据。她看看谢廷安,又低头看看地契,如此反复好几遍,才傻笑着说:“谢谢相公。”
没等谢廷安说出不必与他客气的话,沈若笙的各种疑问就接踵而至了。
“铺子是在哪里的?原先就是食4吗?就我一个大厨吗?有伙计吗?我这出去看店的话,是不是不合礼数啊?”
谢廷安慢条斯理地一一答来:“铺子在朱雀街上,原本是家茶楼。大厨伙计掌柜的都会再请,你自然是不适合也无需去看店的。”
沈若笙的高兴劲儿立时少了一半:“那……那这还能算我开的么?”
“如何不算?菜单还是要夫人来拟才好。”
“你是说……”
沈若笙若有所悟,嘴巴微张着,惊喜地合不拢,谢廷安看她这样高兴,亦甚是欣喜,仔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
“京中食4酒楼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可药膳楼却是绝无仅有。夫人又总说将医术丢了可惜,不如着重钻研于养生食疗一道,将此道专精,根据气候、体质、需求推行不同的药膳,夫人意下如何?”
沈若笙还能如何?她已经是惊喜到失语,惊喜到无以复加了。
沈若笙从凳子上跳起身,快速地在他鼻尖痣上亲了一口,笑得眼睛弯弯:“谢谢相公,我不会叫你赔钱的。”
谢廷安正要开口,这时书婵却又跨进来了,带着她新画的绣样。嫣红的荔枝旁,簇拥着一团白瓣黑斑的梅花,乍一瞧,一夏一东,不该是合在一起的两样东西,可因为这一碗乌梅荔枝膏,却又联系到了一处。
沈若笙撅了撅嘴:“我刚刚制荔枝膏的时候,你瞧见了。”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不然天下不会有这样巧的事儿。
“是。”书婵也大方承认了,“婢子想着关于美食,也不一定要拘泥于所成之型,食材用来亦可。”
“狡赖。”沈若笙哼了一声,很快又捏着地契笑了,“不过还怪好看的,绣好看点儿,我挂店里去。”
书婵还不清楚药膳楼的事,不过比起这个,她更诧异的是沈若笙竟然会让她这样轻易过关。
沈若笙这时节哪有心思同她扯皮,轰走了闲杂人等,与谢廷安亲密缠绵地吻在一处,待她想退去的时候,却又被他搂住了腰,避退不得地被吻得腿脚皆软。
“不必与我客气。”谢廷安吻罢才说。
……
药膳楼目前还在筹备阶段,铺子要翻新,伙计要新招,菜单要拟定,一样样核对下来,到开业还要些时间。沈若笙对于这些没有什么经验,也没有太多头绪,好在是这些都有专人去办,她只需要仔细琢磨药膳一道便好。
至于谢廷安,自丹痧复起之后,这些日子一直将养着,眼看着精是比原来好了许多,声音也基本恢复到了从前那样,只是嘉平又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轻易不肯叫他挪动劳,大多时间就在房里,连院子都很少去,期间吴东临邀他到庄子上游玩,就更是不可能放行了。
这日天气极好,阳光和煦而不过分艳烈,风也温柔轻拂,谢廷安这才得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大约是熟知他过往的日常,吴东临也踏着微风来探望,身后的随侍青隐手里还提着几个锦盒。
一进门看见谢廷安正在投壶,吴东临便出声道:“这般有闲情逸致。”
谢廷安见是他来,回以一笑,并不言语,目光又重新回到壶上,聚精会地投去一箭,只是可惜箭射在壶口边缘弹飞出去,未能得中。他遗憾地喟叹一声,这才对好友道:“许久不曾投壶,技艺生疏了。”
吴东临示意自己的随侍将礼物递给墨涯,自己则也取了箭矢来,边瞄准边说:“你是生疏了许多。之前去玉龙山的时候,似乎已经身体大好了,怎的又抱恙于身?”
“虽说是身体有恙,但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哦?”
面对吴东临的疑问,谢廷安并未立即为他解答:“此时还不好说与你知,待日后时机合适再同你说明原委。”
吴东临听到这话果然不再问了,手腕略一使力,箭矢离手,稳稳落入壶中。谢廷安道了声好,两人就这样在院里你来我往地投壶消遣。投壶的期间,谢廷安同他说起了关于药膳楼的事,毕竟这位是经商的好手,这种事问他总是能得到有用的意见的。
吴东临初听只觉得诧异:“以我所知,你似乎从来对经商之事不感兴趣。”
谢廷安道:“比起生财,更像是多个寄托。夫人她远嫁入京,如今能依靠的不多,她也不爱琴棋书画之类,最喜欢研究膳食,又因为我的原因如今终日和药材为伍,想来想去,除此之外也无其他可回应了。听她说起,从前也一直想开馆子,便借用了你的想法开始置办这铺子。不过我们到底是外行,经营方面还要你多指点着些。”
吴东临这才了悟:“指点不敢,若有需要的地方,尽说便是。”
两人在院里消遣了会儿,谢廷安也稍感疲倦,这就转回书房对坐。谢廷安命人沏茶来,又特意叫人去取了荔枝膏来:“是夫人新琢磨出来的,虽未用荔枝,却有荔枝香味,更难得的是解燥开胃,想来你也会喜欢。”
吴东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也没发现你这样贪嘴,到底是有人惯着就不一样了。”
他脸上虽然不带笑,可话里打趣的意味谢廷安却是听明白了,眼里不自主地带了温暖的采:“也不是单单这样……大抵是恰巧彼此需要吧。”
吴东临未知其深,一时并不了解所谓“彼此需要”是怎样一回事,但看友人如此采,内心似乎也跟着起了些涟漪。
这时谢承玉端着托盘迈着小碎步进来了,同两人福身见过礼,不无期待地将甜品摆在谢廷安面前:“尝尝,我跟嫂嫂新学的呢。知道东临哥哥喜凉,今天天也暖,就在冰井里略冰了一会儿。”
沈若笙这时候才踏进来,她的那份自然是给谢廷安备的,未曾冰过,免得吃了肠胃受不住。
谢廷安含笑谢过:“怎么没给自己留些?”
沈若笙道:“制的时候尝着改着,现在也吃不下了,相公和吴少爷用吧。”
谢廷安点头,将桌上的干果推给她打牙祭,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品尝。至于吴东临清楚知道谢承玉是不爱下厨的,也知道曾经她做出来的菜是有多难以下咽,所以看着眼前这一碗黑乎乎的荔枝膏,根本提不起要品尝的打算。
谢承玉见他没有动静,向他亮了亮自己的手指:“看在我辛苦张罗许久的份上,好歹尝一口啊。”
纤纤玉手上被烫出的两个水泡格外显眼,吴东临瞥了一眼,终于拿起了调羹:“做一回荔枝膏能烫两个泡,放在生意场上便相当于是血本无归了。你从来就不适合做这些,少折腾。”
不抱太大期望的时候,结果往往会出人意料,吴东临现在便有这样的感觉,原本以为会是一团糟糕,意外的味道还挺不错。谢承玉见他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吃,便高兴地托腮看他吃。对于她来说,这已经算是莫大的肯定了呢。
“这也是未来药膳楼的食方么?”吴东临尝罢问道。
沈若笙应是:“眼下都是自己摸索着做,有时能想到好的,味道也不错,有时却又不太好。对了,听相公说起吴少爷在京中置办书局,不知道有没有关于药膳的书呢?”
吴东临沉吟道:“医药者与美食者皆有书类,只是关于药膳么,我一时也的确不得知。得空了我便留心选一些,改日送来。”
谢承玉听到这里连忙道:“我正好要买些杂书看,也不用劳烦东临哥哥再跑这一趟,回头一并帮嫂嫂捎回来。”
沈若笙看见谢承玉冲自己使眼色,立时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应了:“也好。”
谢承玉连连点头,兴奋道:“那我明日便去。”
难得有正大光明的与吴东临独处的机会,谢承玉自是心潮澎湃,夜里翻来覆去的都没怎么睡好,第二日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又和紫菱一起做了两样小食,兴冲冲地就往书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