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安一眼就看见她脚腕上青了一块,扬声道:“春云,去请李大夫来。”
春云应是,正迈步欲走,又被叫住。
“不用不用,春云你继续睡你的。”沈若笙摆摆手,“这个哪用着劳驾李大夫,过两天就下去了。”
春云闻言也不再坚持,睡也是睡不着了,就站在门口等吩咐,里面的声音就这样有意无传地入耳朵。
“当真无碍么?”
“真没事,我才没那么娇气。”
“以后倒水这事还是叫旁人来吧,省得你半夜迷糊的再摔跤。”
“这不是觉得为了喝个水把人从美梦里叫起来不太地道么,早知如此,我肯定不自己起来。”
“呵……好了,你别动,我自己来。”
谢廷安从温篮里取出热水罐子倒了水,先倒了给她,复又自己斟了来饮。被温水滋润过,干哑的嗓子得到缓解,悬着的心也彻底平静下来。
“还早,再睡会儿吧。”谢廷安问,“能走么,可要相公抱你?”
“别了,我又不是那种纤纤女子,要是给你压坏了,那可就太罪过了。”沈若笙道,“其实脚腕只是看着青,疼过那一阵子就没事了,真正疼的地方,还没缓过来呢……”
谢廷安蹙眉:“哪里疼?怎的早些不说?”
沈若笙哼哼唧唧,半晌幽幽说:“屁股疼……”
谢廷安眨了眨眼睛,眼中已带了笑意,沈若笙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尾骨,嘀咕道:“都快摔成八瓣儿了……”
谢廷安掩唇大笑起来,春云也绷不住在外面吃吃笑出了声。沈若笙大糗,哼了一声站起身,扶着腰迈着小碎步往里走,一屁股坐在床上,又疼得蹦了起来。
谢廷安笑得越发厉害,沈若笙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地抽了抽鼻子,那股可怜劲儿叫人看了喜欢又想捉弄。
于是她的脸被他捧了轻揉,鼻子、脸颊和下巴都没能躲过他的轻捏,在她杏眼圆睁地表达抗议时,他的双手穿过她的发丝,在颈后环扣,将她整个人笼在他的影子里,轻轻地左右摇。
沈若笙也安静下来,报复似的抱了他的腰箍紧,待听到他吃痛地吸气,这才松开了,乖乖巧巧地把头埋在他胸前。
低头的瞬间,余光瞥见他的鞋都未来得及穿上,匆忙间踩着后半边就下了地,就知道方才是当真担心着急了的。
沈若笙笑着咬了咬唇,揽着他又重新躺下,原本她醒了是觉得热,如今却只想与他贴地紧紧。
“相公,你真好。”她说着,声音轻如呓语。
可他却听得清楚,捉紧了她的手与之相扣:“你也很好。曾经念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憧憬其情意缠绵,如今再读这诗,思绪万千总是关于你。浮生几何是难料,唯愿与卿长相知。若笙,不知你可愿将你这一生,托付于我么?”
“这些事我从未想过。”沈若笙道,“但若是你,我愿一试。”
昏暗里,她抛却了羞涩与迟疑,坚定而直白地说明心意,顺从心中渴望的,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
佳人难得的情思外露,叫人万分惊喜。他吻她,带着无与伦比的爱恋,以及对于这爱恋的无比虔诚。她亦欣然回应,沉浸在这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爱恋里。
窗外骤然风起,云羞遮月。倏尔雨落倾城,晨起已是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