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玥听了哼声道:“哪里来的老嬷嬷,主子们说话却要插嘴,也敢跟别人谈僭越二字?”
旁人不晓得曹嬷嬷,坐在主位的陈氏却是个门清,正色道:“玥儿不可无礼,这位是长公主身边的曹嬷嬷,在宫中侍奉过多年的。若是能得到她指点一二,那可是让你终生都受用不尽的。至于赵姨娘,你对大娘子出言不逊,禁足十日以示惩戒,二娘子口多言,罚抄女诫十遍小惩。曹嬷嬷以为如何?”
曹嬷嬷施了一礼:“夫人真是折煞老奴了,若只是主子闲话家常,奴婢们自然不该插嘴,但这位姨娘这般言辞实属偏颇,老奴就不能听之任之了。大夫人入得国公府以来,对大公子细致侍奉,一应膳食甚至亲力亲为,国公府上下皆是看在眼里的,断容不得旁人这样诋毁。”
“正是如此。”陈氏点头笑应,随后看向赵姨娘,不无震慑地问,“赵姨娘,二娘子,你们可认罚么?”
“妾身也是跟大娘子开玩笑,没留说得有些过了头,妾身知错,这便领罚,还请大娘子不要介怀。”
赵姨娘逞一时口舌之快被罚了禁足,又在长公主的近侍前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心里别提多悔了。她一面自省认罚,一面朝女儿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有意气之争。
沈知琳见形式如此,也只好闷声认栽:“二娘子领罚。”
有这一遭,众人这下再看沈若笙的眼就又不一样了。这大娘子嫁去国公府,还真是跟着水涨船高,已经不是她们能随意调笑的人了。而且这个曹嬷嬷连陈氏都这样礼待,分明不是一般奴才,竟然派了这位跟来,看样子长公主是真的很看中她了。
沈若笙没想到曹嬷嬷随行还有这样的成效,情有一瞬间的柔软,连带着看赵姨娘和沈知琳都顺眼了。
沈若笙于是道:“下不为例。”
她说完,不再理会许多,只一心等着早些开席——她饿了,她可是一日两餐外加三顿小食每天都不落下的人呐。
终于到了开宴之时,沈若笙早也饿透了,春云给她布的菜,皆是被她毫不挑剔地吃了光。
然而她吃得畅快,却有不少人觉得不甚尽兴。
事情说来也是有些出人意料。今日来沈府的人不少,一些于饮食很是讲究的人对于宴席都很是期待,只因沈家喜宴和归宁宴的席面,放在全京城都是很开眼的。
人都说是沈应秾这个光禄寺少卿术业有专攻,家中酒席比宫宴也不输许多,今日又是他嫡女及笄这样的好事,想来应当又有美食可品尝的。
然而这酒菜一上桌,虽然味道也不错,可是也就中规中矩,跟旁的宴席差不多,比起期待就更是差得远了。
沈如玥随陈氏去敬谢宾客之时,也听见有不少人在谈论上次的席面,很是一副惦记的样子。
“上次吃席那是当真吃得痛快,当时只是觉得不错,后来再吃酒席的时候,这一比较,就觉出不凡来了。”
“我当时便觉得挺好,那天也吃了不少。有一道什锦烩时蔬,明明也没见什么荤,可就是鲜得紧,回去也试着做了,却是做不出那个味儿。”
“我家小子是迷上了那道风鱼,回去之后三天两头地嚷着要吃,闹得我没法子,还向陈氏讨了方子来着。”
“少盛些给我,到底没什么新花样,这些菜也吃腻了,略尝过便是……”
沈如玥将这些听了个清楚,回头再看沈若笙仍是左右开弓地吃得正香,还被几个人奉承着敬酒,心里的难受再也抑制不住,借口去更衣,回屋里偷偷哭了起来。
陈氏见女儿半晌未归便差人去问询,得知女儿哭得妆都花了,连忙亲自找去:“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何事惹得你这样不痛快?”
“母亲,沈若笙她定然是故意的!”沈如玥哭道,“您方才也听见了,人人都惦记她的归宁宴,眼下的菜式却是得不到一句好。她就是故意算着这两桩事日子差得不远,才整了那么多花样来,好看我今日出丑!”
陈氏心疼地搂着她:“没人敢叫你出丑,过两年待你出嫁时,母亲定然叫人置办比她更好千百倍的喜宴来。乖女儿,可不能再哭了,待会儿散席还要送客呢。”
沈如玥仍是泣不成声:“可是我今日已然落了下乘了……她穿得与我一样,身份却比我尊荣,我见了她来,还要卑躬屈膝地行礼,她一个厨娘出身的也配么?”
陈氏劝慰道:“给她行礼也不过是看在国公府的面上而已,若是不为这个,谁人能将她放进眼里?玥儿的德容,哪个不比她强?你父亲还特意指明让大厨做上一道‘掌上明珠’,谁是咱家最尊贵的娘子,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陈氏劝了半天,才总算把沈如玥给哄好,而席上的沈若笙没有陈氏约束,吃得开了又忘了曹嬷嬷也在,正很没形象地啃沈府的“掌上明珠”。
所谓掌上明珠,是用鸭掌铺底,上面配了鹌鹑蛋和虾肉放进笼屉蒸制而成,比起上面两样食材,沈若笙最爱的还是底下的鸭掌,尤其是去过骨的,吃起来格外爽脆,连着些许脆筋的地方,咬时嘎嘣嘎嘣的声音回荡着,嚼劲十足的口感叫牙齿咬得畅快,清脆的声音让耳朵也跟着愉悦无比。
掌上明珠……沈若笙边嚼边想,他们既然这样宠沈如玥,干脆做了玉掌献珠多好,熊掌可比鸭掌金贵多了,这菜一出,谁人还不知沈如玥是沈家最最得势的娘子来着?他们自是父女情深、母女连心,而她也好顺带吃个熊掌以饱口腹之欲,这才是大妙。
沈若笙略遗憾了那么一点点便不想了,毕竟她也清楚熊掌是有多金贵,不可能这样拿来大宴宾朋地。
沈若笙除了有人来敬酒时礼貌地抿一口——她可不想再犯那日一样的错,其他时间只顾着自己吃饱。
她算着菜上得差不多,正想着吃完也好早些回去,却见一个侍女朝着她匆匆走来,行过礼后对着书婵一阵耳语,然后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便借着书婵的口传入了她的耳中——
谢家双胞胎和沈元溪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