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宋茗提起手里的篮子:“不知道我这菜籽花籽够不够买你那只老母鸡啊?”
“唉,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有几年没来了,今日没忘了我们,上来看看,就已经是叫我高兴了,宰一只鸡算什么?这屋前屋后的凡是你想吃的,随便挑!唉,要不是你那个毛病,我想把你拴在这里,陪到我烦了腻了再放你走!”
宋茗皱眉:“哎呀,我法力太高了,一般人困不住啊……”
“切!”祝燕喃带着笑意,扭脸对浮云散人说:“我们两个在厨房说话,你就别在跟前了。饭好了,你让虹儿来一趟。”
前面宋茗聊起的那间小草屋,在知了峰山南的一处山坳里,屋前有坑,师徒几个把山顶的泉水引下来,才有了一汪潭水,虽然里面丢了莲子却从来没能长出花来,但岸上一株婀娜的杨柳,也算是个景。五年前,浮云散人捡到了失魂落魄、浑身血污的宋茗,就把她带到这里,养伤要百日,他和妻子也在这里驱赶了无数个受到感召的小鬼,小丫头就此和夫妇两个结下忘年交情。
草屋里还是那张蒙着白纱帐的竹木床,只不过现在缠绵病榻的是毛云绡。
今日早起,天闷闷,头也沉沉,她坐在镜子前慢慢地梳理着头发,忽然有凉丝丝的东西落在眼皮上,抬眼看向窗外,水面上涟漪四起。下雨了,石径湿滑,应该没有人来,她索性丢下梳子,歪在椅背上,轻轻喘着,待呼吸平复,眼睛也合上了。
昏沉中,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隐约听见雨水打在伞布上的声音,要比雨落在水里的声音响,又比雨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闷。强睁开眼睛,眼皮和大阳穴都有些疼,惹得毛云绡眉头紧锁,过了一会才看清来人:
原来是师见虹提着食盒来,雨借风势,打湿了他下身的衣服、鞋袜,两根飘带,一个贴在芥蓝色的衣摆上,一个贴在青铜杖上。好在他的头发并没有被淋到,服帖而干燥,让她心里没那么愧疚。
注意到毛云绡从下往上打量着自己,师见虹转过身,把食盒摆在桌上,一边取出饭食一边说:“今天家里来客人,师娘炖了鸡汤,差我送过来,给你补身子。”
毛云绡心里一酸,轻声道:“师娘待我真好,”她擦掉滑落腮边的一颗眼泪,接着问:“哪里来的客人?”
“你见过,唤作青仪君的。”
“哦,是她呀。只见过一次,却叫人难忘。等我好些,去看看她。”
“她最晚后天就走。”
毛云绡眼黯淡,眼泪又涌上来,叹道:“唉,我这没用的身子……”
摆好饭食,从橱柜里拿出碗筷,师见虹说:“你先吃饭再吃药,思虑少些,身体才能好。”
毛云绡扶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见他转身去煎药,忙说:“你多少吃些,煎药不着急的。”
师见虹站在药锅边,头也不抬的说:“不用,师娘给我留了饭,药煎好了,我还得赶回去。”
“好。”毛云绡埋头吃饭,因为咽喉肿着,饭菜下咽有些困难,还是鸡汤好喝。
师见虹余光里瞧见她放下碗筷,拿帕子擦嘴,就起身过来,只见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但汤碗已经见底。眉心松了松,他开始把剩菜剩饭收进食盒里,动作利落,她只来得及递上一双脏筷子,桌上就收拾停当了。
看着他准备走了,毛云绡道:“你等等,我有样东西麻烦你带走。”回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来一封信,接着往镜子那里走,被照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自己真的病昏了,怎就这般蓬头垢面的见人?
“怎么了?”师见虹上前一步,问。
“没事。”毛云绡含泪笑笑,拉开小抽屉,取出一根翡翠簪子来,走到他面前,说:“之前唐兄来,说要去济湘,那里离河西不远,烦请他走一遭,把这信和簪子给纤纤,我爹娘草草葬在那儿,需得修缮一番,我这身子,怕是要死在这里,只能请她替我尽尽孝心了。”
师见虹看着她双手捧上来的信和簪子,点点头,接过,安放在胸前,提着食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