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同钱老告别,回刘园。
盘桓两日,趁着晚上凉快,宋茗和鬼侍郎辞行。
刘诩嘱咐道:“你们记着,一直冲着最亮的那颗星走。两边如果一直能够看见土山,那就对了,但凡看不见土山,就是错了方位,或是迷了道。若走不出去,就原路退回来。”
“嗯,叔父,如果我爹娘来你这里,记得和他们讲,年纪大了,不想乱跑了,女婿和亲家母可一直在等他们回家呢~”宋茗揖礼,摆摆手,转身离开。
依照星星的指引,宋、鬼两个走到黄沙地边缘,此时,天还没有亮,回望,刘郡的“绿羽”已经渺无踪影。
鬼侍郎侧耳听了一阵,说道:“姐姐,此地的小鬼说,附近只有一些小村子,进城的话还要走个半天,你要不就近寻一户人家问问?”
宋茗独自又走了一会儿,远远地瞧见一户人家,两间茅屋,半人高的木围栏,院中一棵酸枣树,树下一张矮桌两把小凳,门口对着一座茅草亭子,亭中是一口水井。茅草干黄,树木枯瘦,唯有窗户里闪烁的一豆灯火还有些活泼的生气。
忽然,那灯火也被吹灭,黑洞洞的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位老妪,雪白发、菊花脸,脊背却直挺挺的,行动也利落。她提着水桶进了亭子,把桶扔下去,看了一眼宋茗,又低下头,一边摇动轮轴,一边问:“你是谁家的姑娘?半夜里跑到这里。”
宋茗答:“听说黄沙地近来日头毒的时候,能把车马晒化了,所以依照家里的意思,昨日晚些时候从刘郡出来,一刻不停,赶到这里实在累得慌,讨您一口水喝。”
老妪提上水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哦,那你自便吧。”
宋茗钻进亭子,看了看,连个能盛水的物事也没有,那井也不算浅。抬头看见老妪坐在酸枣树下悠然自得地喝水,她轻叹一口气,一手变出一个平常装酒的小瓷瓶,一手悬在井口招呼了一下,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井水盘旋而上,一滴不错地落在瓶子里。装满了水,宋茗并不急着喝,大摇大摆地走进老妪的院子,和她面对面坐在酸枣树下,抬手刚要喝,在瞥见对面的人偷眼看自己的时候就把瓷瓶“咚”地一声落在桌上,往她那边推了推,说:“老人家,我没害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老妪眼闪躲一下,又直直地看过去,说:“谁说我要害你?这水我自己没喝吗?再说了,你都能隔空取水,若这水里真的有毒,你还能解不了这水里的毒?”
宋茗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水,无奈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慢慢咽下去,又把瓶子放在刚才那个位置,一手托腮笑道:“我就是好,您是怎么解的这个水?我嘴里的水没毒,瓶子里还有,您不让我见识见识?”见老人家一脸警惕却又不躲开,宋茗接着说:“我更好,您好像怕我,又不怕我。”
那老妪绷着脸,松口道:“刘郡到此,最近的路也要两日,你不过一夜就到了我这里,要么撒谎,要么就是……妖孽!”说到这里,在老人耷拉的眼皮底下,不大的眼睛闪烁着挑衅又恐惧的光芒。
改为两只手托着腮,宋茗问:“我为什么不能是轻功了得,又或者是……仙呢?”
老妪愣住,皱眉,眼睛撇开思索着什么,看回宋茗的时候道:“我一个老婆子,死就死了”,接着从脚边酸枣树的地上捻了一点灰土,洒进瓶子里,没多久,宋茗就感知到,水里的毒解了,眉开眼笑地端起瓶子喝起来,咕咚咕咚灌完一瓶,又径自从老人家的桶里面灌一瓶,再咕咚咕咚灌完,才舒服地长叹一声,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姑娘怎么称呼?”老妪见黎明欲破,从屋子里端出简单的饭食,问道。
宋茗笑答:“您若不嫌弃,叫我青仪君便好。”
“这名字我未必记得住,萍水相逢,还是叫你姑娘吧。”老妪脸上总算松动一些,露出浅笑,“知道我的,都叫一声老姑。白日里,这附近也热的厉害,你要是不着急赶路,可以在老姑这里待到晚上。”
饭后,朝日东升,四下的温度明显热辣起来,宋茗跟着老姑进了茅屋里面,同外面一样,屋子里的桌案旁,也摆着两张椅子。扭头看,左手边的房间挂着葡萄纹门帘,门帘底下能瞧见一双淡紫色的马头鞋。还未及问,院外传来了急切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