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鹿鹤仙人估摸着又是胡思凡要给自己惹事。
顾人先答:“虽是会后设宴,但是到底还算是在论榜大会的时限里,方才,弟子仍以监察的身份处理了一件凶案。”
“凶案?”张净惊讶不已,“这各门各派的人还都在此地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处行凶?”
“晚辈也纳罕不已,现下多方问询查证,有了些结果,特来说与各位师长听。”顿了一下,顾人先接着说道:“今日午宴时,厅外树上有人投掷飞刀下来,划破了路过一位女子的腰腹,以及一位公子的手腕。那女子近乎气绝,满地鲜血,围观者众。”
包老怪忙问:“什么样子的飞刀?”
“尺长弯月刀。”
霍连兵蹙眉问:“这刀在哪里发现的?上面可有什么记号?”
“在路对面的墙上发现的,插得极深,可见出刀者用力极大。那刀上倒是没什么记号,不过,在那里发现了一枚脚印。”
霍连兵说:“那就循着这枚脚印去找呗?是找到了么?”
顾人先轻轻摇头,说:“那脚印落下的时候,恰巧踩到了一朵花,如此,模糊了鞋底的纹样,不好拿着这只脚印去找。”
霍连兵一边轻声地“哦”着,一边转过身来看了曹拨云一眼,回头问顾人先:“那……伤的是谁家的人?”
“重伤的女子是宋茗,我青头峰弟子刘十晏受的是轻伤。”
此语一出,诸人默默无声,微微颔首,也没人敢正眼去看鹿鹤仙人的脸色。
顾人先低眉略忖,抬头把目光投向师父。鹿泊舟面色沉郁,见顾人先看过来,眼变得灼灼逼人,僵持一会儿,打破沉默,问道:“十晏伤势如何?”
“小伤,无碍。行凶之人应该要的是宋茗的命,误伤了他。”
“十晏是你的徒弟,可要追究什么?”
“哈,修行之人,哪有不受伤的?既然不是冲着他来的,人先不主张追根究底。”
“嗯。你主领大会监察之职,万不可掉以轻心,伤了各门各派的和洽。”鹿泊舟看向众人,说:“宋茗之事,吾辈皆晓,亲仇家恨,本与外人无关。我青头峰无心干涉,各位家主自行裁夺。人先,领我去瞧瞧十晏吧。诸位,告辞。”
这师徒二人去后,各家门主也不再论,客套一二,各自离去。
曹拨云回到木兰坠露歇脚的地方,晚膳也不用,问得夏颂兰的所在,就疾步而来。那夏颂兰正歪在床上躺着,听见推门声赶紧起来,还未曾穿上鞋子,就被母亲抢去,翻过鞋底看。两只鞋底,各印着一朵木兰花,其中一只,边缘沾上些泥。
“哼,我生了一个好聪明的丫头,既然你选择用刀,还是弯月刀,那你干嘛不换一双鞋,把这些破七八遭的事与我木兰坠露撇的一干二净呢?”
“女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曹拨云把鞋扔在夏颂兰的怀里,苦笑着:“我有什么资格责罚你呢?可恨我曹拨云生的女儿,都是二心人,大的越过我私自领兵除妖,小的背着我去行凶为恶。你姐姐已经把自己赔进去了,你呢,也要弃我而去吗?”
夏颂兰猛抬头,眼睛里盛满不解与愤怒:“母亲!我不是要弃你,我就是不明白,姐姐因为宋茗而死,你为什么不恨她呢?这么多年,你不想替姐姐报仇吗?”
曹拨云有些疲惫,这些年,有些话她着实不想再重复了:“当年,妖虎一事尚不明朗,你姐姐不听劝,贸然行动。我原以为她随着去了南司楼,追到那里,却只见到宋茗没见到她。包老怪告诉我,吟兰在子时就断了气,那姓宋的丫头平明时分才往暴山去,两人根本没遇见,如何是因她而死呢?你姐姐把自己赔了进去,我恨妖虎狠辣无情,恨她狂妄自大,恨随行弟子无力救助,恨自己身为人母却没能护佑她。但是……”曹拨云眼柔和、哀怨而又恳切地看着小女儿,“娘没法去恨宋茗啊。颂兰,你是娘唯一的孩子了,这么多年,我悉心教导,就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心里的执念,将来担当大任。木兰坠露虽不是名门大派,但也绝不能让其他门派轻贱,修德行、行善事,才是我,是你,领着门中弟子该做的正事啊。”
豆大的眼泪从夏颂兰的眼眶里倾泻而下,曹拨云轻轻搂着她,说:“这五六年来,宋茗都没闹出什么动静,只绕着青头峰转,今天瞧着这意思,宋茗被你重伤,人家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馄饨挑子一头热,怕以后这丫头连青头峰都不去,孤零零等死了。你也就没必要再为这种小人物耗费心了。”
夏颂兰慢慢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