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在柳瑟面前时,路灯将他的影子拉成巨山似的黑影,压在柳瑟身上,她有点惶恐。
他们很久没见了,上次闹了不愉快后就没见过,中间就算柳瑟有心去见他,也总被各种原因挡着。
钟晏玉色面容略显疲惫,中午钱妈说他这几天在公司天天加班,很少回去,睡不好也吃不好。
柳瑟当时听着并没多大想法,她以为自己并不关心了,可如今见到心底蓦地一勾,稍许心疼。
“你怎么来了?”
这一问在钟晏听来,有点防备的冷意,他眉目一凛。
好似他不应该来。
目光瞥了一眼柳瑟手上拿的奶茶,他从不喝这种东西,也不认识,好像童童挺爱喝的。
刚才他看得清楚,柳瑟扶了那个男人一把,还笑得活泼灿烂,是他从没见过的。
她在他面前总是像绵羊一样温顺。
“刚才那人是谁?”他不经意地问。
钟晏离她近了些,柳瑟嗅嗅鼻子闻到点酒味。
她皱眉:“没谁。你喝酒了?等会儿让钱妈给你煮碗醒酒汤。”
钟晏也不纠结于此,脚尖前有块小石头,他踢了踢。
他忽然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错觉。
静默的空气里弥漫着夏日暖阳。
钟晏忽然道:“今晚回新房么?”
难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橘色路灯下,柳瑟脚上的平底皮鞋闪着一抹红。
这个颜色有些像那双红色芭蕾鞋。
她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明天早上很早君君要拍片子,我姐今天晚上陪着......如果...”
如果...如果他可以的话...住她现在的总统套房也不是不行。
钟晏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还要去去外地出差,柳瑟不在家,有些行李还没有准备。
他似乎没听出她话外之音来。
柳瑟觉得自己有点别扭,左手不自然地敲了敲奶茶杯壁。
怕钟晏察觉自己的小心思,连忙换了个话题:“黄教授的礼物准备好了吗?上次我忘记和你说了。”
“已经让平阳备着了。”
“那就好。”
又安静了。
这样的安静让钟晏舒适心安。
沉寂的世界被一阵铃声惊醒,钟晏掏出手机,屏幕上闪耀着“沈星冉”三个字。
柳瑟一眼就看到了。
钟晏当场按灭,皱着眉,时间也不早了,他咳了咳:“我先回去了。”
“嗯。”淡淡的极低的一声,揉杂了多少愁肠,以至于钟晏都没听见。
直到赵平阳把车子开出去老远,柳瑟才回过来,走到刚才钟晏扔香烟的垃圾桶,把奶茶扔了进去。
她定定的站在那,想着刚才钟晏扔香烟的动作。
他似乎是两指生生掐灭了香烟,站在她现在站着的位子,微微矮身,右手手腕轻轻一勾,香烟呈抛物线进了垃圾桶。
柳瑟站了一会儿,暖风拂面,有点落寞。
***
一个小时后,钟晏回了新房,钱妈还没睡。
赵平阳把饭盒带给她,并交代钱妈准备钟晏去外地需要换洗的衣服。
钟晏结婚后这些东西惯例都是柳瑟备着的,以前在老宅钱妈也没做过。
钱妈一时为难:“哟,也不知道钟晏出去要带点什么......”
此话一出,钱妈和平阳心里生出一种“屋里总归要有个女主人帮衬”的念头。
钟晏脱了西装外套,里头的衬衫落拓:“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了。钱妈你先回去休息。”
钱妈讪讪,感觉手上拿着的饭盒顿时轻了不少。
钱妈料他应该吃完了。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钟晏,今天的午饭怎么样?合胃口么?要是觉得好吃,你出差回来我让福叔带给你。”
正要上楼的钟晏脚步一顿,他愣了会儿回头,似乎把理由的弯弯绕绕都想清楚了。
原来菜是钱妈做的。
他还以为......
右手掌心搭在栏杆上,微微用力,栏杆上突出的装饰品硌得他手疼。
他回道:“挺好的,以后不用麻烦了。”
夜里,钟晏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浴衣,头发在盥洗室擦过,未干透,发尾滴着水。
手机嗡嗡地响起。
钟晏看了一眼,走到窗户边接通。
屋内灯火辉煌,映着他的影子。
“喂,钟晏,是我。”
“嗯。怎么说?”钟晏似乎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二楼落地窗外种满蔷薇,在夜里只有白色的看得见形状。
晚风送来独有蔷薇香。
钟晏喜欢蔷薇,满院的蔷薇花是当年结婚的时候柳瑟种的。
“我想了想上次在医院你太太好想误会了,我...我应该和她解释一下。她生气了是不是,都怪我......”
小小的花枝,开得茂盛,也极易被风吹落。
钟晏听着对方说话,只偶尔间回应一下,之后他拧着眉:“星冉,问你件事。”
对面的沈星冉窝在被子里,被子蓬松而柔软,房间装修得像是城堡里的公主。
和钟晏分开这么久,她还是忘不了钟晏,她在国外学习芭蕾,考进了纽约芭蕾舞团,她想让钟晏知道自己有多么优秀。
更想让钟晏知道他们两个才最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星冉声音甜腻:“你说。”
过了很久,像是雨幕过境。
蔷薇花在大雨里飘摇。
“你在美国见过江鹤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