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轩?坏了!穆谦听着动静立马奔出了书房,带了仲城向着翠竹轩跑去。
黎至清喜静,穆谦就按照他的意思把翠竹轩的侍卫减了大半。如今他一个病恹恹的文弱书生在那儿,要是刺客有心对他不利,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穆谦虽然这段时日勤于习武,但身手相比府内的侍卫还是逊色不少,等赶到翠竹轩,一众侍卫已经持刀将刺客团团围住,明晃晃地刀刃环了一圈,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还有一脸无奈的黎至清。
“呜呜呜……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听他们说你被踩死了,尸体被巡城司从衙门里拿棉被裹着丢了出来,你都不知道我难过了多久?后来又听说你没死,我可高兴坏了,一知道被晋王带走了,我就来找你了,你怎么也不给我捎个信儿呢,呜呜呜……”
那名夜闯王府的刺客,是个梳着双平髻穿着夜行衣的小丫头,约摸着比黎至清还要小两岁,如今正一手扣在黎至清腕子上,一手抱着黎至清掉眼泪,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往黎至清身上蹭,黎至清被她抱着,整个人都僵硬了。
穆谦一见这场面放下心来,看来是误会一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黎至清不喜欢过分热络的肢体接触,见着黎至清尴尬,穆谦也不打算伸出援手,怀着促狭的心思抱着胸,站在一旁看热闹。
“好了,没事了,阿梨乖,不哭了哈。”黎至清虽然被小丫头抱得尴尬,但还是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髻,轻声哄着她。
“你怎么又添新伤了?”小丫头摸了他的脉搏,又瞧了瞧他的脸色,无视周围一圈明晃晃地刀刃,泪眼婆娑地盯着黎至清的眼睛,语气里充满责备。
“我不是被人踩了么?”黎至清接着她的话笑着逗她,眼见着穆谦到了,怕这玩笑他听了心里不痛快,立马转了话题:“萍姐姐和阿衍可好?”
“夫人和小公子我都安顿好了,这才启程来找你的,临行时小公子拽着我的衣角直管我要爹爹呢!呜呜……公子你都瘦脱相了!”小丫头说着,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然后继续把眼泪往黎至清的前襟上蹭,“哪个王八犊子敢踩你!我非踩扁了他不可!”
黎至清感觉到自己的前襟一会儿湿冷一会儿温热,却拿眼前的小丫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穆谦在一旁听着二人叙旧,黎至清似是对家中妻儿甚是关心,不似先前黎氏声讨家门逆子檄文中所写得那般抛妻弃子无情无义。而且,这些时日与黎至清相处下来,穆谦通过发现此人不仅才华出众,而且从他偶尔流露出来对野史传记的见解,能看出此人立身极正。现在,穆谦对那檄文是一字不信了。
本来怀了看热闹的心思,如今听着小丫头口无遮拦扯到自己头上,穆谦忍不住出声了:
“咳咳!姑娘当真好本事。”
黎至清听出穆谦话中带着些许不满,也不知他是不悦黎梨的口不择言,还是欲怪罪黎梨擅闯王府,赶忙轻轻拉开小丫头,对穆谦拱手道:
“殿下容禀,此女名唤黎梨,是黎某本家一名侍女,并非歹人。因着黎某独自来京,她遍寻不得,历尽艰辛才得一丝音讯,一时情急误闯王府,还望王爷念她年幼懵懂,恕她这次,若有责罚,黎某代领。”
穆谦见黎至清服软,不欲再计较:“本来念着先生不懂拳脚又病着,怕有贼子闯入翠竹轩惊了先生,如今看来是虚惊一场。既然是误会,都各自散了吧!”
穆谦说着摆摆手,示意众人收刀入鞘各自散去。
待众人离去,黎至清才道:“多谢殿下,如今家中侍女既已抵京,再过叨扰着实不便,黎某也该告辞了。”
黎至清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连纨绔玩得也不在话下,还能用字谜拐着弯的提点人,穆谦近日读书,还有心多向他请教,十分不愿放他走。
“先生莫急,黎梨姑娘来了,安心住下便是。既然本王遵您一声‘先生’,那围棋您就免为其难再指点本王几日,好歹得把本王送进百鸢阁紫鸢姑娘的门再走。”穆谦这话说的三分真,两分假,想留人是真,围棋不过是个幌子。
“公子,百鸢阁是何处?为什么他非要去。”黎梨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黎至清。
这个问题让黎至清一阵尴尬,脸色变了几变,轻咳一声,才道:“这不是你个姑娘家该问的。”
黎梨一脸迷惑的瞧着他,又皱着绣眉瞅了瞅穆谦,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问。
穆谦冲着黎梨眨眨眼,故作秘道:“那是个好地方,黎梨姑娘安心住下,改日得空本王带你去玩!”
黎梨是个不经事的,一副小孩子心性,一听有好玩的,还坠着泪珠的眼眸瞬间绽放出光彩,拽着黎至清的袖子撒娇似的扯了扯,眼里的恳求甚是明显,黎至清无奈,只得应允下来。
正初忙唤了人来收拾出翠竹轩的偏厢安顿黎梨,黎梨欢呼一声,跟着正初去看自己的房间,翠竹轩院内只剩下穆谦和黎至清相对站立。
月华散落在黎至清身上,更显得这人冷冷清清。
轻风过袖,衣摆随风摇曳,黎至清的纤细的皓腕落在穆谦眼中,让他不禁感慨,眼前这人,也太过单薄了。怕是风再大些,他就能当作风筝,乘风而起了。
穆谦:“其实……”
黎至清:“今日……”
两人同时开口,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