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岭丘,位在鹿岭环山北侧,一座山形优美的庄严缓丘,与王殿桐林南北相望,乃鹿岭银川发源之地,亦是鹿岭举行重要仪典之所。
澈然终究还是随栀月下了真境穴居,沿着银川林间支流疾走,栀月脚步飞快,一路上都不太说话。他以为,走入北山脉后,会上行往鹿岭丘,但她只领他走在森森木叶间。
巨岩暗影耸立,林木越发壮硕幽繁,稀疏月光随着逐渐茂密的枝影,在夜风中凉凉冷冷飘摇。澈然静静跟着,有些迟疑。但他,仍选择相信些什么,想这么赌一回。
走近一处与银川接通的水潭,晃样月色流进灰黑岩穴,她转头望了望澈然,一咬牙,道:「我们…得从这里进去。」
澈然凝望着她,静默了半晌。那岩穴,一波波诡气荡漾,压抑着澈然的灵力,他直觉,那是个对翼不善的地方。「走吧。」他简短应了声。
和栀月走在岩穴中,底下流着银川水,湿漉漉的壁上,长满一株株微透绿光的龙珠草。他几乎闪过念头,要拔出他凌雪剑抵在她颈上。
他们开始上行,陡滑的岩梯一阶阶往上,顶端吹来清风,露出了夜光。她在前出了岩穴,澈然一凛,深吸了口气,毅然跟了上去。
他以为,他会见着一些棘手的人。不料,迎面而来,是凡界一片灯火星光。鹿岭丘,看起来,在更远的前方。
栀月回过身,抬上目光望了他一眼,她柔柔小掌伸来牵起他,走上了原野高处。
她在野地上坐了下来,望向一片河山,任风拂过她面颊,轻轻翻卷她一头温柔的长发。
「澈然,你就是找遍大渊,恐怕也只有这处,能一次见着仙凡两界星光。」她转眼望他,轻声道:「陪我坐一会儿,好么?」
澈然皱着眉,心头沉沉,犹豫片时,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栀月淡淡一笑,微靠上他肩头。
澈然侧首低下了头瞧她,那双映着星火的眼,从没有过那样的成熟与忧伤。
「你…,紧张么?」澈然忽然开口,惹得她一个惊跳。
「嗯…?」她心不在焉的问了声。
「你的手…,很凉。」他挪了挪手指,握紧了她。一双眼,凝视着前方。
「我…。」她的手不只凉,还开始有些颤抖。半晌,她吸了口气道:「澈然,前面那暗黑的林带,是鹿岭与红漠之交,你知道的,龙谷。从前那处,整齐的军火,是蓝雉哥哥手下的川流战士。如今,都黯淡了。」
她…,想说什么。澈然凝着眉,揣摩着她心思。那一双翼族锐眼望去,总觉得漫山遍野,由南至北,处处暗影浮动。「你想...。」
「澈然。」栀月吸了吸鼻子,打断了他。「后日,是我的封仪。」她看着他,字字说得清晰,却句句小心斟酌。「封仪礼,会在丘举行,你是翼山上宾,父王,已安排了人邀请你。其实...那仪礼繁琐,你大可不必来。」
栀月望着他,确认他有专注在听,又道:「近日…,来岭仙多繁,各出入口,都是查哨。就连太清河,也守了人。但你瞧那一带银亮的小川,我和雪鹊曾发现,那是太清河支流。从前,我们都从那处,溜去凡界玩儿。」
澈然一向稍微提点便懂,她说这些...是在向他示警,要他离开鹿岭。但他不太懂,她既要帮他,何以字句之间,又不肯说得太明白。
「你呢?」澈然望着那林间暗影,那些,好似来自鹿岭以西的兽与兵,已经这么不动声色的逼满鹿岭环山,取代了原先的川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