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瑶看了看,微微一笑,道:「这是武场,及他老人家讲道的主坛。」
她领澈然走入山道,才方过半,只觉一股气浪盪来,气浪的源头,来自崖窟间飞缠的两道身影,发气的少位在中心,气如绳索向四面八方散开。困在气绳中的白身老人泰然自若,背手立在空中。右手捏诀一晃,緻密如网的气带瞬断,少倒震腾飞,直撞上岩壁,滑落下来,萎了气。
小鹿梔月一瞧,忙奔了上,凑到那少旁,以鼻推了推他。
「没事…梔月。」他揩了揩溢出嘴角的血丝,一脸倔强,微推开了她。
「没个长进。」老上发话斥责:「再练,七日后回来。」
那少忙跪地一拜。颤道:「是…。」
澈然看着,有些震撼。伟哉严师,同他师尊无相相比,大约不惶多让。那少使出的天网,样式编织得绝縝密,气脉不比那老上,该也无可厚非。那老上情间却显得何其不满。这等规格,无相用来训练他这天少,这少…难不成大有来头。他却听树谷家,只有二位王女,并无男嗣。
「见客,虚里。」那老上一道,那称作虚里的少一跃起身,朝叁人这处迎来。
「大殿下。」虚里向星瑶行礼,望向澈然,瞧了一眼,简单做了揖,却不发话,那色,可称作不太友善。
「虚里,这是…。」星瑶正想替他引荐,虚里却打断她道:「我知道他是谁,翼山少。」他淡淡道了声:「炎火氏。」
澈然同他对视了一眼,这虚里面色还真傲得很,对那树谷星瑶,也没几分敬意。
澈然起手淡淡一揖,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你该知道时,便会知道。」虚里一脸轻蔑,别过了眼,并不理会他。
澈然何曾受过这般色,不自觉皱起了眉,这头他计较的可不是尊卑,明显是这少无礼。然心细如他,只见老上走上来,对虚里那态度似乎不以为意。
「澈然。」老上身影一晃,已到了叁人跟前。呵呵笑道:「在我这处,不重排行,但首次见面,我同你讲讲。他算起来,是你大师兄,青桐虚里。」
青桐…。澈然心想,青桐一氏,便是火凤一族,亦是鹿岭王后氏族。这青桐虚里,竟还是什么大师兄…。他听闻鹿岭谷地内听道修仙诸灵多繁,习武修练者亦不少,但能入真境由青桐真人亲授,一向只有四徒,这回破了例,再收了他澈然。这么着,可连这小鹿梔月都算是他师姊了。而这虚里,多半便是那星瑶提过的什么火凤师兄。
澈然暗叹了口怨气,揖道:「澈然受教。」遂向青桐真人跪地扣拜,行了拜师仪。
「起。」老上抚了抚飘飘仙鬚,面色显得慈眉善目,倒和方才指教虚里时的凌厉非常不同。
「你。」他手一晃,揪过了小鹿梔月,故作瞠目道:「见了师父,没规没矩;定不下仙身,不要不紧,没想见了夫君,也能半点不害臊。」
小鹿一楞,歪了头,圆润的大眼眨了几眨。
「上,亲事云云…梔月不晓得的,您怎给说了。」星瑶笑了笑,澈然面不改色,虚里,则显得一脸淡漠。
这今天见着的人里头,还有哪个能是夫君,小鹿梔月四肢一颤,一个惊跳,警戒似的望着澈然。
澈然淡淡别过了眼,凉冷的面色,却藏不住微微透出的红。
她呆愣一阵,彷彿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天诛又地灭,愈想愈羞,忽然窜起身直往青桐真人袍上乱鑽,岩地都让她后蹄刨起了尘。
「行了。」青桐真人呵呵两笑,止住了她道:「你的益元散,调配得如何?」
星瑶听青桐真人问起正事,揖了揖,正行礼要退。
「星瑶。」青桐真人却唤住了她。「你…虽不是我真境之徒,为师倒以为,要为王者,那太清河面不妨多往来,能助你心思清明,择善弃恶。」
星瑶勉强一笑,低下头再一揖,道:「星瑶明白。」
瞧星瑶那脸色,澈然想她并不怎么爱来往这太清河。
「随我进来吧。」青桐真人浅浅一笑,回过了身。
几人随后走进岩窟,穿过了岩顶鏤空透光的武场,又继续前行。「澈然,在为师门下,益元、赋形与医道为主要;武道、常术,则因人而异。」说着,眾人拐进另一处穹顶大石室,一面石壁上横竖镶满木抽屉。宛若一间巨型药铺。
「这处,是药堂。」青桐真人且道,仙依其仙魄,各有其合用的仙草,抓出适宜之方,能助其定下仙身。
「去吧,梔月。将你那方子挑来给我。」青桐真人绕至一块浑然天成的梧桐木案后边,坐了下来。「虚里,不准帮她。」
微朝梔月俯身的虚里停了动作,小鹿梔月怯怯望了青桐真人一眼,只好上前,在石壁前徘徊了一阵。她叼开几个抽屉,拉出了几种草药,堆在一块儿,又来来回回叼到案上,抬起前肢攀在案缘望向青桐真人,一小搓鹿尾巴摇啊摇,倒还几分得意。
青桐真人瞧了一眼,浅浅一笑,道:「还行。但,你那梔子花,得少吃些,我瞧你那望舒巖的梔子院,花没几朵,你自个儿去瞧瞧,就是挨着你那位置石窗外的梔子树,花都没剩多少。」青桐真人朝一石桌石椅旁比划。后来,澈然晓得,那是梔月平日习课的位置,窗外,栽了几棵梔子树。「还不说我这柜子,总缺梔子实,梔子苦寒,不宜你聚仙身。」他瞧了眼虚里,续道:「近来,也别乱餵她吃东西,她要是馋了…。」
听青桐真人滔滔不绝,什么馋了馋了,澈然跟前,半点不替她留面子。小鹿梔月一阵侷促起来,往青桐真人案上乱拨散了那堆仙草,一股脑儿窜出了岩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