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了,徐婉都已死了一次,魏璟却始终记得七岁那年目睹母亲被杀时,藏在衣柜角落里的那个小姑娘惦着脚尖双手微抖的捂住他的眼睛,同他说了句“太子哥哥别怕,婉婉在,婉婉护着你。”
呵,小姑娘家家自己都护不住,反倒是魏璟护了她十余载。
可她是在魏璟身处炼狱时唯一见过的光亮啊。魏璟不懂爱,更不会爱,他只是不原失了这半生阴暗岁月里那唯一的光束。
“孤瞧毓宛你也没什么上街的兴致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魏璟转身回府,踏入门槛时想到最近京中闹出的几起祸事,蹙眉说道。
徐婉听了陈娅已经归国的消息也确实是没了什么上街的兴致,她连与魏璟告辞的话都不曾多说便连忙回了王府。
回王府时顾晏未在府中,徐婉屏退左右自己踢了绣鞋卧在榻上,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她紧闭双眼,试图将脑子里繁杂的头绪理清。
陈娅已经走了,顾晏为何闭口不提此事?徐婉答应回京帮顾晏做的事如今看着也算是做成了,逼走陈娅了,然后呢?回扬州吗?可是,可是……
“呸,可是什么可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顾晏自己答应的好好的,说好了事成之后让我回扬州,居然不告诉我陈娅那女人已经走了,当真是可恶。”陈娅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低声嘟囔,骂着顾晏。
“嘟囔什么呢,瞧瞧这发髻都让你给拱散了,还当自己是个小丫头呢?没规没矩的。”顾晏不知何时进了房内,调笑了徐婉一句没规矩,又缓缓落座在榻上,隔着被子将徐婉整个抱进怀里,他埋首闻了闻徐婉颈间的香味,那是徐婉从小便极爱用的桃花皂角味道。
徐婉被他突然出声惊了一下,一时竟忘了推拒,反而呆呆的任他越抱越紧。温香软玉在怀,顾晏难免血气翻涌,一时竟有些把持不住,他抬眼望了望天色,正值日中。顾晏再混蛋也不敢白日宣淫惹徐婉挠他,只得从温柔乡中抽身。
“陈娅已经回凉国了。”顾晏扶了扶徐婉头上的步摇,含笑开口,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他已经知晓徐婉今日出门撞见魏璟了,自然也知道魏璟已将陈娅归国一事告知徐婉,便是自己矢口否认,她也不会信,倒不如主动告诉她此事,日后再想别的法子,徐徐图之。
徐婉突然望向顾晏,目光里带着几分怀疑试探。
“这般瞧着我作甚,并非刻意瞒着你,只是这几日京中不太平,我忙得分身乏术,一时疏忽了此事。”顾晏坦然迎上徐婉的视线,面上半点心虚也无。
“嗯。”徐婉低头应了声,绞着手帕默了会,偷偷瞧了瞧顾晏的脸色,硬着头皮接着开口问道,“那你从前答应让我回扬州的,我今夜收拾行装,明日便启程可好,你允诺过我的,可不要言而无信。”
“你忘了,你的银票尚在我手上,你无钱无银怎么去扬州?再在京城带些时日,等我忙过这阵子,亲自送你去扬州,到时候再将银票还你。”顾晏盘算的是个“拖”字,想着能留徐婉多久是多久。
“我一日都不愿多等,那银票王爷瞧得上便自己留着好了,我自有法子过活。”徐婉心急,唯恐生变。
“哦,你身无长技,除了这身皮囊尚可外有什么?你倒是说说有甚法子过活。”顾晏有些恼了,脱口便是刺耳之语,话落自己也意识到过分,赶忙认错讨饶,又将人拦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哄。
“你松开,魏,不,我兄长那里尚有几箱我的嫁妆,我将那几箱财物带走自然不会生活困顿。”徐婉身为毓宛郡主出嫁时,曾将衡王为其备下的嫁妆挑出几箱做歉礼送去了东宫,毕竟是她直言不肯嫁魏璟,难免不安,怕他计较便挑了上好的几箱送了过去。
魏璟如今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必然不差那几箱珠宝,想来也不会为难她。好歹叫了他十几年的兄长,她出嫁时他可是连礼都没随,如今要回当初送他的财物徐婉虽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算张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