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阮琦又一次回绝祁子珉言语中过度的关心时,曾经说过,“其实我觉得,你不喜欢我吧。”她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你看我像不像你的备胎,高中的时候有女朋友,大学空窗才觉得我不错,被回绝之后可以很快找到下一任,分手之后又想起了我。这种情况,很难让人相信我不是备胎啊。小伙子,你还是找个更有发展可能性的对象,不要总想翻旧账了。”
祁子珉想说不是这样,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回想起来,她跟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他也和阮琦和同班叁年,然而高一开学一个月之后,他才留意到班上有个个子很小,绑马尾辫的女孩。那时候月度调座位,她跟岑渊从以前的后排换到了前排,正好坐他以前的桌子,她把书搬过来的时候,他仿佛才第一次留意到她。
其实他一直知道班上有个女孩儿叫阮琦,但是他印象里仿佛只有她的背影,站在食堂买饭的队伍里,混在跑操人群里,没有身材,没有五官,甚至没有声音。可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长得这么可爱,小小的脸,小小的嘴,桃花眼眯起来的时候干净而明媚。他想跟她说几句话,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她就被劳动委员叫走和岑渊一起去扫走廊了。她的背影没入班里的几十号人中,他心里动了一瞬,然而很快就忘了。
十几岁的男生,除了学习和打球都是健忘的,加上阮琦平时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她不是那种能在课堂上另辟蹊径提出简便解法的优秀理科生,在她擅长的英语课上也总是一言不发,跑操的时候规规矩矩,也不像别人一般打来闹去,下课的时候经常就坐在座位上写作业、看闲书。因而祁子珉一直记得数学雄踞年级榜首的岑渊,却不曾留意过岑渊的同桌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他再一次留意到阮琦是高二上学期,当时班里在开辩论赛,他的桌子充公给了前面的辩手,便到后排寻空座位,那时候阮琦旁边的桌子刚好是空的。他看着这个五官精致的女孩,竟然想不起她同桌是谁。
“这儿有人没?”他友好地凑上去问,“我桌子给前面占着呢。”
“没有。”阮琦正努力跟上台上的唇枪舌剑,闻言只简短回了他两个字。
“这是谁的桌子啊?他去哪儿了?”他坐下以后跟她搭话。
阮琦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岑渊的,他去竞赛集训了。”
哦,岑渊。那一刻祁子珉才算是把人都对上号。其实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时常调侃,岑渊有空多帮助帮助你同桌啊,然后班里哄堂大笑,只是那时候他要不走了,要不没留意。他竟然就这样一直阴差阳错地忽视了她,而彼时他已经在文科班交了一个小女朋友。虽然后来回想,那时候比起喜欢,更多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儿,一起吃饭,等着对方上下学,也算是给平淡枯燥的高中生活一点盼头。
阮琦一点也没有跟他聊天的意思,她长得小,如此便仿佛是不存在一样。辩论赛进行到一半,岑渊忽然从教室后门进来了,弯腰在他桌盒里找着什么,一边跟要起身的祁子珉说“不必,我拿完东西就回去了”。
“你忘什么啦?”刚才一言不发的阮琦态度熟稔地跟他搭话。
“铅笔。”岑渊咕哝,“我在那边教室的桌子里找到一根别人用剩的铅笔头,撑了大半节课,中间休息我就回来拿了。”
阮琦听得咯咯直笑,眼角弯出了纯真的媚意。祁子珉像是头一次发现她原来也会笑,不似先前沉静得几近木讷,笑得开心又甜美,让人心头一丝丝地起着痒。
岑渊掏出了铅笔,又掏出了一板印着外文的巧克力来给她,“也不是上课,这个你拿着吃吧。”
阮琦没多推脱就接受了,看起来他们经常这样分东西吃。
阮琦拆开包装纸,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意识到他的视线,理解为自己吃独食不太好,便把巧克力朝他递了递,“你要吗?”
“谢谢。”祁子珉的眼睛落在她捏着包装的细弱手指上,没有拒绝。
掰了一块儿含进嘴里,他说,“牛奶巧克力?岑渊买这么甜的东西?”
“这是正常甜度吧。”不过多亏了巧克力,阮琦终于跟他多说了几句话,“你喜欢黑巧?也太苦了,我做数学的时候吃那么苦的东西会失去斗志。”
直到辩论赛收尾,岑渊集训回来,阮琦还在慢慢啃他给的那一板巧克力,嘴里浓醇的可可味儿就没断过。
祁子珉走的时候阮琦正跟岑渊说,“还剩了小半板,你要吃吗?”
“不用了,你吃。”
阮琦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回答,没有多说就自顾自地接着吃了。
几年后祁子珉偶然回想起,才后知后觉,一根铅笔而已,集训队里不止岑渊一个人,也不愁借,非要跨一栋教学楼跑回来,不过是想顺带多看阮琦几眼。在俞楠让他帮忙看一个模型,偶然提到阮琦竟然还顽强地在单身之后,空窗半年的他终于有心来琢磨这些细节。
“她还说她没人要呢,怎么可能没人要。我就在朋友圈贴了偷拍她的照片,限时24小时替她钓鱼——你别说,我们学校的男生还挺靠谱的……”
于是祁子珉打开了朋友圈,没翻几条就看到了俞楠说的照片——那个曾经坐在下午的教室里,撕开包装纸小口吃巧克力的女孩儿,笑得让人怎么都觉得可爱。岑渊也出国了,她也进了g大,祁子珉像是做了许多年混沌的梦,然后突然醒了过来——那么他可以追她啊,为什么不呢?她明明那么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