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求,只求母亲的病别再恶化,让他能多陪些时日……
长夜漫漫,他就这样祈求着。
但是,事情并未如拓跋风所愿。
他被罚跪太庙的第五天半夜,宫中来人宣旨让他即刻进宫——常太嫔不行了,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黑夜中,随行侍卫举着火把给他开路,他去的时候坐的是华贵的马车,如今却是单人轻骑,胯下的清烟飞一样奔驰着。
他恨不能马上扑到母亲身边。
母亲,等等我,让儿子见您最后一面。
等到他真的进了宫,喘着粗气刚跑到常太嫔的宫房前,屋里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哭声。
他提着衣摆颤抖着走了进去,太嫔床榻前宫人跪了一地。
太医正要给殁了的太嫔脸上覆上雪白的巾帕,却见拓跋风进来了,就识相的停止了。
他跪在常太嫔床前,有力的手抓住她纤细的指,还温热着呢,可是却真的没脉搏了。
他双眼通红,额头轻轻触碰她的肩头,想起小时候娘抱他的时候就会让他躲在她的肩头,总觉得她下一秒会醒过来,轻抚他的额头说“傻孩子,有娘在”一样。
“娘……娘……别走……别抛下儿子一个人……”
“九王爷,节哀。”太医提醒着他,手里那块白巾被他攥皱了。
拓跋风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居然想拿那种脏东西覆在她母亲脸上。
吃了一记拓跋风的眼色,太医再也不敢多言了。
哀痛了许久,也无人敢催促,直到常太嫔随身的老嬷嬷开口,他才稍微清醒过来。
他掏出自己随身的巾帕,还染着他的气味和体温,对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常太嫔说,“娘,儿子会为你准备一座豪华的宫殿,娘在里面,万世不朽。”说完,巾帕被打开,小心的覆在那张满脸慈容的脸上。
宫人们开始准备常太嫔的身后事,拓跋风跪的腿都没力气了,但也不要人搀扶,一个人走到宫房外,任由冷风将他吹得清醒。
他走到后门处老地方,一个黑影已经在等着了。
傅雪影一下子就跪下了,“王爷,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拓跋风一句话都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他是想责问,但是怎么责问,母亲也不会醒过来了。
傅雪影请罪道,“王爷,太嫔娘娘是不肯吃药才走这么快的。那天王爷刚被罚去太庙,太嫔娘娘半夜就惊醒了,她说王爷怎么还不来,最近荧惑忽闪不定,怕是要出事,然后就……就再也不肯喝药了……”
傅雪影说着说着自己都呜咽起来。
“那几天她不光药不肯吃,饭食粥水都不肯碰了,嬷嬷们都没办法了。小的跪着去求她,她说只有她死了,王爷才能没有牵挂,才能有出路……她不能再拖累王爷了……”
拓跋风哽咽着,看看天空,今日十四了,月亮马上又要圆了,可是他却没有母亲了。
他沉默良久,没有再跟傅雪影说什么,带着悲痛,径自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