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起身让路,祁莲颔首低眉,先带她们出去了。
门关上,约翰诧异问:“艾维斯,怎么回事?两个小鬼去哪里拐来一个小鬼?”
艾维斯五世情恹恹,“谁知道。”
他有叁个儿子,但叁个儿子无需他照料长大,因此,他根本没想到小孩能这么烦人。两个小女孩唯一安静的时候,是在汽车上,刚刚脱险,心魂不定,呆呆的,之后大概是晕车,也是呆呆的,最多哼哼唧唧几声,直到上了火车,她们活了。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孩子,但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惧怕他,他一眼扫过去,一个个再娇纵也都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现今这两个不一样,胆子肥,看似人模人样,有家教,实际上她们想怎样就怎样,霸道得润物细无声。
“刚才那个孩子,看起来非富即贵。”安格斯思忖着,揶揄道,“如果真是她们拐骗来的,等别人来找孩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就得去给人赔礼道歉?”
艾维斯五世和约翰一愣,不约而同道:“关我什么事?”
安格斯摊手,好心提醒道:“显然你们两个比较像她们的父亲。”
两人不以为然,过了片刻,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声音焦急而绝望,汉语和英语轮流着来,是在寻孩子。
约翰头皮发麻,“那个小鬼还真是她们拐的。”
话音刚落,他们的门被叩响,女人在外面哭着问:“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孩子?成安,你在哪里?娜斯塔西娅,你快点回来妈妈身边呜呜呜……”
女人就在门外不远处哭,声音凄凉,约翰听不下去,打开门看情况,一个裹着黑色大衣,披头散发的女人随即扑了过来,眼巴巴问:“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她这么大,她叫——”
透过凌乱发丝对上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的一瞬间,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约翰还在意外这位母亲的狼狈,然后顺着她的目光,他回头,只见艾维斯五世起身走来,脸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复杂难辨。
艾维斯五世直接把女人拉进门,抓着她的手腕问:“你怎么在这?”
女人脸上仍散着乱发,惊恐的眼睛若隐若现,她一声不吭,颤抖着想挣脱男人的桎梏,却是徒劳无功。
“放开我!”
她哭道,膝盖一弯,就要往地上瘫着,艾维斯五世连拖带拽把她按在座椅上,她低下头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我还要找孩子,呜呜呜我的孩子不见了,她不见了……”
她低着头,长发完全盖住她的脸,约翰和安格斯都看不见她的脸庞,全然不知道她是谁。
“求求你,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呜呜呜……”
艾维斯五世颔首看着她的后脑勺,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陌生孩子的脸。
她有孩子了……
怔愣许久,艾维斯五世才开口,“她没不见,去厕所了。”
闻言,女人活过来一样要起身,艾维斯五世又把她按回去,“在这等。”
披头散发的母亲这时才安静下来,长发浓密的脑袋动了动,像在观察约翰和安格斯。
艾维斯五世心情复杂地拨开她的长发,露出一张清瘦、苍白、悲戚、泪水涟涟的脸庞,约翰和安格斯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阴原晖?”安格斯难以置信道。
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正是已经下落不明快十年,曾经在欧洲最负盛名的天才舞蹈家——阴原晖。
没了头发遮掩,阴原晖又低下头去,喑哑的嗓音轻而又轻地嘀咕道:“我记得你,安格斯。”
年幼时在地牢里的景象浮现眼前,安格斯不由自主捏了捏拳头,她送给他的那枚承载未来的戒指被他埋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格斯无力问。
阴原晖眨了眨泪眼,想起江韫之的冷漠,泪水又模糊了视线。她缄默不言,捂脸哭泣,沮丧至极的姿态仍具有昔日作为芭蕾传的优雅之美。
她兀自哭着,令在场叁个男人眸光复杂,无所适从。
很快,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打破僵局——
“妈妈,我们和小安做朋友,以后能常常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