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韫之来说,眼前这个脸庞具有冷峻精致的线条,又有柔和含蓄的韵的俊美男人完全不逊拜尔德·法兰杰斯,他沉稳优雅的言谈举止和深邃幽暗的眼眸触不及防地击中她的内心,他的领带、衬衣、西装、袖扣,连同他手上拿着的那杯在灯光照射下泛着异光芒的白兰地看起来也都那么引人瞩目。
这种感觉和当初她对拜尔德·法兰杰斯的好感是完全不一样的,非常明确,她的手上拿着香槟,这会儿只想换一杯跟他一样的白兰地。
夜色沉沉,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远离了音乐和舞厅,两人说说笑笑漫步在廊道下。头顶吊灯璀璨,一片辉煌,凭栏望去,藏蓝色的夜空中群星熠熠,和着男人迷人的声线和深邃的暗眸,江韫之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我听说你在教玛拉汉语?”
“是的。”
“我的祖父是中国人,我从小和他学汉语,不过很多年没说过,几乎忘了。”
鬼使差,江韫之说了一句过后她觉得自己脸皮甚厚的话,“如果你对汉语还有兴趣,以后我们可以用汉语交流。”
康里脸上挂着轻浅的笑意,看着她的眼深沉,一下子叫江韫之慌了,脸红道:“我是说……语言总要说才不会忘记。我离开中国也有叁年了,这期间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和我说话,我觉得……我快不会说话了。”
“我很期待可以和你学汉语——江老师。”
康里说得很坦荡,很真诚,性感的嗓音却微微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江韫之的脸颊滚烫得像火焰在旁灼烧。
“你别拿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康里把握着分寸,话锋一转道,“我的祖父很久以前来到美国,后来到了欧洲,终其一生都没能再回中国。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回到中国,帮他好好看一眼日新月异的故乡。既然如此,学说汉语是必不可免的。”
视线交汇,在那双讳莫如深的暗眸中,江韫之瞧见一个陌生人,腼腆而眉目含情,似水般柔和温顺,简直不是她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
她忙着别开目光,“所以,你的祖父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的故乡?”
“一八五年。他说在那个年代,男人的发型还是那种长长的一条,像拴狗的绳子,御马的缰绳,还叫猪尾巴,很滑稽,但如果剪了会被砍头。当他到了美国,他就剃成光头。”
“在九年前,已经更朝换代。”
康里轻轻“嗯”了一声,“去年我去过那里,我去了望西城,没有见到满大街的猪尾巴,我就知道祖父和我说的时代已经过去。”
“你去过望西城?”江韫之微微惊讶道。
“是,那是祖父的故乡。”康里很快意识到什么,“你也是那里的人?”
江韫之淡然点了点头。
“真巧。”康里笑道。
江韫之的情没有为这个巧合感到欣喜的样子,康里敏锐,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
“望西城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地方,对吗?”他问得很直白。
江韫之摇了摇头,“我还挺喜欢望西城的。你呢?去过以后,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康里挑眉道:“我也挺喜欢的。遇见一些有趣的人,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是和我的家人一起去。”
“你可以安排时间,下次和你的家人一起去。”
康里沉默一瞬,淡淡笑道:“没有下次,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他们都死了。”
第一次和江韫之见面康里就亮了户口本……
虽然他的户口本已经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