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巨响,两人转头去看,老周已经喝成醉人,半张脸趴在圆桌上“吭呼”打鼾,一条胳膊懒散垂在桌沿边,不知何时被打翻的酒瓶斜斜倒出柠黄色,大流啤酒将他的裤腿渗透,老周毫无反应,呼噜声此起彼伏独具节奏。
陆成宥坐在老周的对面,捂着额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谁能想到老周秀气漂亮文静矜持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比光膀子老头还凶猛的酒鼾声。
客栈里的人要守规矩,十一点之前要回客栈,小酒馆也一样,老周在十一点之前也得回小酒馆。但是他喝成这幅屌样子是绝不可能泼一盆冰块砸醒的,眼见天色渐暗,几人商议送老周回小酒馆。
一个扛上半身,一个扛下半身,刘小哨用头顶着老周的后腰,怪不得都说死沉死沉的,原来死人这么沉,他们费了半天劲也抬不动他。
胡梨离老远看到木楼前的几人绕着老周团团转,一会儿举脑袋一会儿撂胳膊的。老周睡着了也不老实,黑发糊住了半张脸,谁碰他他好像有知觉似的,拳也挥腿也蹬,比划了好一阵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晚节。
她蹭蹭往回跑,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折腾啥。
陆成坤弯腰擦汗突来了句:“看着挺瘦的,没想到比猪还沉。这吨位只能拖脖子拖回小酒馆了。”
她站在圈外啧啧两声摇头道:“拖脖子多难看啊,咱们这交情,即使老周睡着了,也不能让老周那么没面子。”
胡梨叫于嫂嫂找只长棍子来,两捆麻绳将老周的双手双脚系吊在长棍上,她拍几下手拍掉灰尘,小场面,稳得住。兄弟俩一人担一边抬猪似的将老周拎起,暗叹这就是山里人的智慧。
就快爬到半山腰,刘小哨得赶羊回家,他们在小酒馆附近告别,兄弟二人将老周扛回小酒馆,再出来时见胡梨呆坐在木桩上。
胡梨想起上次抄小道回客栈的夜晚,那晚遇上杀人魔管了不该管的事,“付出代价”、“自食恶果”这八个字她嚼了无数遍,她不想再走那条路,见兄弟俩出来了,她指向小酒馆的西侧:“咱们今天换条道走。”
他们朝西走下山腰,磨磨蹭蹭走过一里地,河水背靠大山哗哗流响,陆成坤的一双腿灌了铅迈不动,用眼梭巡这条河。
陆成宥忽地顿足望向河流,好似一股、两股磁流凶猛地将他拉入螺旋状的漩涡,冰凉河水淹过他的头顶,灌入鼻腔。他看到自己在水中闭眼挣扎,涛怒湍急激疾,怒涛撕咬他的肉身,兽嚎在耳边叫嚣。
畔边有影梭过,是白衬衫与球鞋。
雾弹砰爆,真相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