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米尔被送去了医院,医生、领导围着他转,外人轻易不让靠近。莉莉娅在这事上有些悲观,她并不觉得他能醒来,因而包扎完毕后她便回了宿舍,压根没去病房探望。
玛丽倒是被她吓了一跳,难得关心起好友来:“是谁这么狠心呐,怎么连女生都打?”
莉莉娅并不服气:“要是基米尔没拦我,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就是那四个男生啦。”
玛丽:“他们还有棺材,你估计会被吊死在广场上,然后曝尸荒野。”
莉莉娅打了个哆嗦:“不至于吧,麻袋总会有的。”
玛丽没搭理她,双手合十,语带虔诚道:“感谢大天使基米尔。”
莉莉娅在家躺了两天,玛丽天天来看她,带了各式冰淇淋蛋糕,并做了全程恢复期的护理,莉莉娅乐得轻松。
她坐在椅子上,摊开手看着玛丽刚给她涂的指甲油,由衷感叹道:“我喜欢蜜桃色,还有亮片蝴蝶结。”
玛丽站在一旁帮她吹头发,手指拨弄着发丝,得意着:“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特长。”
莉莉娅盯着指甲傻笑了半天,玛丽在吹完头发后,终于纠结着问出了口:“你不去看看基米尔吗?”
这下莉莉娅不笑了,她并不想面对昏迷不醒的大天使:“万一醒不过来呢?”
“啥?”玛丽诧异,“已经醒了吧?我看学院领导都过去几拨了。”
莉莉娅:“……”
她两手空空过去了,本想看一眼就跑,却不想他果真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那实在太呆滞了,推拉门的动静不算小,但他依然望着窗外,并没有回头。外面有棵树,枝繁叶茂,嫩绿的颜色铺满了窗子,天际很蓝,光影交错。
“基米尔?”莉莉娅叫了他一声。那种命运的必然性忽然消失了,她莫名有些无措。
基米尔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整个病房一尘不染,他腿上盖着被子,脸庞稚气苍白。
他慢慢转过头,在看到来访的人时,眼睛亮了一亮,对焦的视线让他看起来精了一些,但很快,那种惊喜便淡了下去,他的目光稍稍下垂,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莉莉娅合上门,站到他的床前,他又抬头看她,笑得十分礼节性:“你来看我啦。”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莉莉娅拉了把椅子坐下,试图找些话题:“我以为你还没醒,所以什么都没带……”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嘛,全是借口。她捏着指头,一时有些如坐针毡。
倒是基米尔侧过头,望了望她放在膝盖上的爪子,轻轻说了声:“你的指甲真好看。”
像是咒语被打破了,气氛忽然和谐了起来。莉莉娅便笑,抬手看了看:“是吧,玛丽帮我做的。”
他又问她:“听说他们打你了,你有受伤吗?”
“都是皮肉伤,没什么。”
“对不起,”基米尔叹气,解释道,“不能让你杀人,所以我……”
“我知道的。”莉莉娅打断了他。
“我是不是很没用?”
莉莉娅:“……”
她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瞎说什么。”
但她还是有些不满的,斟酌了下还是埋怨道:“你给她处分真不是报复吗?你真以为她会因此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基米尔抿着唇沉默不语,莉莉娅只好继续:“放放水不就好了嘛,这么严格你也没什么好处。现在后悔了吗?”
她看着他头上缠的那圈纱布,一时只无力地叹了口气:“很疼吧?”
基米尔终于抬起眼睛,眼透着股无用的认真,他说:“不能因为怕被报复就选择性忽略呀,我是老师好吗。”
莉莉娅:“……”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但你看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嘛。无论是你给的惩罚,还是你上的课,你所坚持的那些,根本没有回应啊……”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基米尔脸上那种呆滞变得更深了。他望着她,似乎不能理解她说的话,茫然的眼中带着些许空无。
空气又静了下去,好半天,基米尔忽然撑起身子。
“你怎么了?”莉莉娅忙去扶他。
“我想上厕所。”
莉莉娅望向一旁架子上的尿壶。
“不不。”基米尔想下床,但这对他来说似乎很困难,稍有动作他的脑袋便开始疼,眼前的事物剧烈摇晃,呕吐欲翻了上来,又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基米尔?”
莉莉娅吓了一跳,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片,额上全是冷汗,嘴唇发青还颤抖。她忙去按铃,基米尔却制止了她:“别。”
“我去叫护工。”
“不要。”
“你不舒服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