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吉没叫醒薛怀光,悠悠吁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惬意,就背着手观察周围的景致,少倾,忽然听见身后薛怀光似乎哼了一声,李凤吉回过头,发现薛怀光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惬意模样,眉头紧皱,表情古怪,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凤吉见了,有些意外,又不好做些什么,就静静瞧着,只见薛怀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仿佛十分痛心的样子,身体都微微挣动起来。
“……唔!”
薛怀光猛地坐了起来,眼直勾勾的,又有些迷离,他呆呆看着前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隐隐的疼,梦里一开始的美好场景与后来的痛彻心扉交织在一起,叫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怎么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薛怀光这才惊觉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他有些怔忪地看向李凤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凤吉微蹙了眉头,走到他面前,提醒道:“你流泪了。”
薛怀光闻言,下意识地用手一摸脸,发现有淡淡的湿痕,他呆了一下,随即一抹眼睛,定了定,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是啊,做了个噩梦,明明一开始是个美梦,但后来,我却在梦里眼睁睁地失去了一切,得到的只是你的无情与背叛……
李凤吉闻言,就没说什么,如果是哥儿和女子,他或许还会安慰两句,但薛怀光虽然年纪不大,却毕竟是个男子,一个男子当着别人的面流泪总是会有些尴尬的,尤其薛怀光的这个年纪,最是心高气傲爱面子的阶段,所以这个时候李凤吉选择不说话,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薛怀光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眉心轻皱,不过下一刻就又恢复如常,风轻云淡,嘴角甚至还微微噙出了一抹笑意,起身对李凤吉说道:“王爷怎么突然来了?听说王爷不是去了庄子上么?”
“本王刚刚回来,闲着没事,就来瞧瞧你。”李凤吉笑了笑说着,静默了一瞬,忽然抬手拭去薛怀光眼角一抹残留的泪痕:“梦都是反的,别怕。”
李凤吉指腹间的薄茧擦过眼角,那清晰的粗糙感如此鲜明,温柔的口吻也让人一怔,薛怀光顿时僵住,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李凤吉的脸上,这个拭泪的动作透着亲昵甚至暧昧,让薛怀光一时间仿佛回到很久以前,此时此刻,他心中如沸,又似乎乱糟糟的一片,最终沉淀成一片冰冷,他无悲无喜地想着,李凤吉这就算是开始了?开始逐步诱惑他,就像当初那样,让他一步步掉进那张名为情爱的罗网,万劫不复。
李凤吉似是全然无辜一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面容英俊风流,眉宇之间还有着一丝少年的青涩之感,空气中尽是幽幽的花香,风吹过,周围有零星的花瓣缓缓飘落,当真是令人迷醉的画面。
“我……”薛怀光怔怔看着,睫毛因为某种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而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开口,却仅仅只是刚开了个头,就又止住了,他垂下眼眸,心中泛起冰凉,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似酸似苦,等再次抬眼时,脸上却已经带了笑容,仿佛一个真正的十叁岁少年一样,有着不谙世事的稚嫩情怀,抿起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腼腆无措,甚至情间还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亲近,只是这一切都掩盖住了他心底正燃燃升起的火焰,无穷的恨意仿佛毒虫一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想,李凤吉既然喜欢演戏,那么这一次自己就陪他演,李凤吉以情爱诱自己入网,只是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日,自己的将计就计是否会给李凤吉一个天大的惊喜?
……
晚间,晋王府。
白芷微微蹙起眉头,看着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狮子猫用爪子聚精会地拨弄一团绒线球,他看了片刻,秀美的眉头渐渐松开,似乎心情好了些,拿起一旁的针线筐,取了里面一条已经绣得差不多了的抹额,开始全贯注地细心绣制起来,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将心思全部投入到了这条明显是男子所用的抹额上。
未几,忽然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白芷正在飞针走线的手一顿,扭头看向门口方向,很快,一个身影掀帘进来,玉面锦袍,正是李凤吉。
白芷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李凤吉笑道:“刚在南陌侯府吃过饭,跟薛怀光喝了几杯,他府上的厨子不错,是幽州那边的口味,偶尔尝一尝倒也新鲜。”
丫鬟进来送茶,李凤吉喝了一口,随手拿起那条快要完工的抹额,仔细看了看,道:“给本王的?白天也就罢了,晚上不必做这些,仔细伤了眼睛,阿芷要是累坏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紧。”
白芷微微一笑,回道:“不碍事的,只是随便做几针,再说屋里也添了灯,亮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