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轻轻碰了碰苍鹰的翅膀。
这凉薄而危险的生物将赵嫣的思拉入了早已灰飞烟灭的过去,温柔的凌迟。
连赫笑道,“你收了我的鹰,就是我的人。”
赵嫣仿佛从梦中醒来,苍鹰便展翅飞落在了连赫的肩头。
连赫戏谑的目光落在赵嫣的身上,俊美的轮廓被日光洒上了一层愉悦的金色。
赵嫣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被人如此戏弄过,他盯着连赫冷笑道,“果然是不开化的蛮夷。”
连赫道,“中原人自诩天朝上国,如今也四分五裂了。”
福宝此时端药行来,见赵嫣又被那胡人厮缠,若非手中药材珍贵,几欲将滚烫的药汁泼在那胡人头顶。
“蛮夷!”
赵嫣对着福宝摇头。
福宝咬牙切齿,像对着猛兽张牙舞爪的小狗。
连赫道,“你的小厮很忠心。”
福宝扶着赵嫣入了卧房,狠狠闭上雕花木门。
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才被阻隔在了墙壁之外。
连赫方才递鹰过来之时赵嫣透过衣袖缝隙瞧的真切。
连赫手臂并无图腾。
连赫是鲜卑的贵族?
若是贵族,为何要颠沛来冀州贩马?
连赫腰间的银色弯刀,与秦王的金刀形状如出一辙。
秦王的金刀是与突厥人的战场上夺来的。
连赫或许根本不是鲜卑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申时过后,客栈中有冀州的兵士三三两两出入,脱下布满灰尘的铠甲。
手中的红缨枪在破落的纱窗下列队成排。
店小二忙着招待,兵士扔下几锭元宝,男人们身上的汗味与鱼肉腥气混在一处。
赵嫣在楼上的雅间不经意间蹙起了眉头。
听一兵士道,“这赵茗到底死了没?”
兵士身侧的男人脸上有道疤,一壶酒痛饮下去,“当时我眼看着梁将军一刀将人险些劈成了两半,就算西北军将人捡了回去,只怕也是收尸。”
于是有兵士接话,“听说这赵茗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疤脸男人道,“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赵嫣,知道吗?”
“赵茗竟是赵家人?”一众兵士均唏嘘不已。
“我有亲戚在京城,赵茗当初仗着他那哥哥没少作恶,赵家从根上就是坏的,也不知后来怎么入了秦王帐下,秦王反了,他也跟着反了。”
有人感慨,“赵家的案子,实在是京城多年未有的大案。”
疤脸男人道,“那赵嫣贪墨国库官银,嚣张跋扈,靠着几分姿色倚傍先帝起的家,被今上一锅端了,后来可是死的连根骨头都没了。”
“秦王殿下反了,无非就是因为荣家。即便是我等听闻都心中发寒,更何况是西北军。”
提及秦王,一众兵士皆惋叹。
“荣家把前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依我所见,陛下灭了荣家,这仗也未必打的下去。”
疤脸男人摇头,“若说原来尚且有回转的余地,如今这场仗荣家死了荣昊,周太皇太妃受到连累自尽,河东现在就是一场乱局,回天乏术。”
福宝替赵嫣夹一筷素食,“公子,莫将那些话放心上。”
赵嫣撂下筷,眼中有血雾。
赵茗若是被西北军带回去,兴许还留着条命吗?
“这赵嫣是个人物。”
赵嫣回头,见连赫肩头落一只餍足小憩的鹰,男人戴着草原坠饰与戒指的手抚了抚鹰漆黑如墨的翅膀。
“虽说名声不好,但若是当初改革军制的新政推行下来,中原王朝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赵嫣挑眉,“阁下有何高见?”
连赫笑道,“中原王朝败在了自己的疑心病上。君疑边将是大忌,虽知改革军制,居安思危的好处,却迟不推行,今日才无将可用,连马匹都要买我草原的马。”
赵嫣苦笑,“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