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边摇头边叹息,“这位公子身上有陈年旧病,平日只怕一桶水都提不动,竟一路背着人走到望京河,定是亲近的关系。”
王石看了眼闭目的青年,“也许是吧。”
大夫尚不知道,并不是很亲近的关系。
在少年眼中,是恨不得剥皮拆骨的仇人。
第三十二章
先帝寝宫外种着一株杨树。
楚钰在宫中长大,杨树随着他的长大抽绿了枝桠,泛黄了叶子,又在新的一年周而复始。
后来先帝去了。
杨树被藤蔓裹缠,勒毙了呼吸,叶子一天天枯了下来。
而裹缠它的细藤一天天的粗壮起来,焕发生机,缠着杨树的力道也越发大了。
藤死死的缠着树,勒着树的脖颈,藤蔓融进了树的血肉中,终于和树并蒂一枝。
年少的太子和赵嫣在先帝的寝宫门外擦肩而过,赵嫣背脊挺的笔直,像极了先帝寝宫外的那株杨树。
楚钰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将来有一天是太子,以后有一天是帝王。
他的兄长宁王只是一个没出息的病秧子,先帝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他这嫡子身上。
先帝对秦王爱重和戒备兼而有之,而楚钰从小却对这位比他大不了太多岁的小皇叔有敬仰之情。
西北王在边关十擒敌首,关外的夷人闻风丧胆,秦王守住了大楚西北最后的一道屏障,将夷人赶回了草原。
他的小皇叔曾经喜欢过一个比他大了很多岁的女人。
当年的事情被先帝压了下去,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后来秦王颓废了不少的时日。
女人就像是祸水。
有时候,男人也是祸水。
楚钰年少便君临天下,意气风发的年纪在赵嫣这里撞的头破血流。
他比赵嫣以为的知道赵嫣的更久。
从母后的口中,从先帝谈起赵嫣时候不无遗憾的色,以及宫中种种的流言蜚语。
赵嫣生了一张放荡又漂亮的脸。
这样肮脏的人站在庙堂上翻云覆雨。
让人想撕掉那张祸水的人皮,剖开每一根血脉,憎恶的咬牙切齿。
北苑走水的时候,呛进了一阵浓烟,浓烟呛进了眼和口中,宫人仓皇逃窜。
志不太清醒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他的小皇叔将他背在了背上,身上血肉模糊。
后来大火烧断了梁木,黑甲同凶煞的歹徒厮杀,到处都是血和火,小周山成了人间地狱。
楚钰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少年天子昏昏沉沉的想着,若能逃出生天,必将刺客千刀万剐。
秦王把他交到了什么人手里。
什么人呢?
他想不起来了。
楚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到光。
耳畔是陌生到极致的声音,“这……好好的人看不见了?”
另外一人似乎是位大夫。
那大夫摇头,“许是浓烟伤了眼睛,短时间内不能视物是常事。养些日子会好。”
少年睫羽微微一动,知道无事便放下心。
那陌生的声音道,“小少爷,你可要好好感谢你兄长,他这一路背着你走了十里路从小周山过来,两只脚都被碎石磨破了。”
秦王将他交给了谁?
“他在哪里?此地何处?”
“你兄长去煎药了,这里是潼洲。”
阳光细细落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音色如碎玉,“多谢。”
楚钰高高在上惯了,道谢的话便显得异常生硬,带些高高在上的意味,更多是教养使然。
那人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这就见外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