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抬着头,盯着他刚毅的下颚线条,一下子失语了。
没见到他的时候,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要说,想告诉他这次地理试卷好难,想让他知道她解开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想和他说家里的床单她换了一套新的,想,好想他。
可是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呼吸,带着温度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被细沙堵住,发不出声音,于是所有的文字都化成一滩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时拓盯着她逐渐潮湿的面庞,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子,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把人带进了怀里。
“呜呜呜呜——”
陶桃忍了几个月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了。
大概是生病发烧,她变得要比平常还要脆弱。
此时此刻,她的头埋在时拓的小腹,一只手挂着针,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矿泉水瓶,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哝哝的哭声。
时拓没说话,抬手揉着她细软的发,无声地哄着她。
沉阳叹了一口气,见时拓回来,把沉砚从椅子上拉起来,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背,出了输液室。
凌晨,急诊的输液室没有多少人,空荡荡的白色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陶桃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知道最后她抬起头的时候,时拓里面那件白色的卫衣都被她打湿了,晕开了一滩水痕。
小姑娘仰着头,因为发烧,又刚刚哭过,一双眼睛直接肿成了核桃大小,脸颊也泛着生病的红。
她抽着鼻子,眨着眼没说话。
时拓见她情绪缓过来,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帮她擦着脸,声音很温柔,“这几天是不是考试太累了,都烧到医院来了。”
印象里,陶桃不怎么哭。
陶清那件事之后,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和时拓在一起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女咬着下唇,轻声“嗯”了声。
时拓看着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声音里带着笑意,“傻丫头,没事儿,发烧是好事,把病毒都排出来了,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陶桃盯着他,那种哽咽感却又上来了。
时拓其实是个格外温柔细致的人。
饶是他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从来没跟她发过脾气,就算是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其实骗了他,这叁天都没有好好睡觉,这才折腾到医院来,他也没有生气。还是这样温和地照顾她,安慰她,把她当小孩儿似地哄着。
陶桃一直都觉得,陶清走了之后,不会再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了。
如果是沉梦媛,或者是陶建林知道,她在考试结束之后生病了,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就连沉阳和沉砚,也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她没把时拓当成陶清。
她清楚地知道,哥哥是哥哥,男朋友,是男朋友。
人在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想的也比较多,又或者是她和时拓这个学期以来就一直在异地,这会儿她的矫情劲儿突然就上来了。
陶桃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瘦了好多了。
黑眼圈也好明显。
“阿拓。”
时拓帮她拢了拢头发,接过那瓶打开的水,“怎么了?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去外面看看……”
“你以后,都会这样对我吗?”
声音很轻,很细,带着不确定,像是试探的语气。
这会儿他闻言,突然出声笑了。
时拓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模样很温和,“嗯,会,还会更好,如果满分是100分,我努力做到1000分。”
那一刻,陶桃耳边传来很多不真切的声音。
导诊台护士手机里的韩剧声,吊瓶的滴答声,还有,她的心跳声。
陶桃信。
但是,她突然有点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和后果了。
“阿拓,我们分手吧。”
免*费*首*发:pσpo.rσcks ?σo?.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