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莫随心,杀李奎子,你的大仇得报。”
说到这里,慕容沉璧哽咽了起来:“那样的绝世功,助我突破了灵台穴,也让我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我怎能想到我居然是魔教中人。”
“官鸿的思情针霸道狠毒,我真想直接杀了他,杀光魔教中人,杀了所有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可当时的我没了生死阴阳蛊,体内万千蛊虫和剧毒游走肺腑之间,我全无把握杀掉任何人。”
“况且,我记起来我为什么会被封掉灵台穴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应承天要来引生死阴阳蛊,我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与他生死决战。然而清凉殿台上先来的人却不是他,而是我的姐姐静影,她已然有些疯疯癫癫了。我对姐姐自然是毫不设防,是她点封了我的灵台穴,也只有她能点封我的灵台穴。”
“其实灵台穴被封,也不一定会失去记忆,只是我姐姐害怕我内力深厚,一点不中,便会反手相斗。所以她点穴时不免下了狠手,但求一击必中,竟真的将我的记忆连带着内力全封住了。”
“论云山上,我仔仔细细思索起来前因后果。我真害怕姐姐替了我,被应承天引了生死阴阳蛊。我心中担忧姐姐安危,生死阴阳蛊一但离体,剧毒蛊虫便也压制不住了。若不是你教会了我残月心经,只怕我也早已死去。”
霍闻伸手去抚摸她的心口,慕容沉璧顺从地让大掌从衣襟领口间摸进去。
“凌云殿内遇到海红云,我知道一切都快要瞒不住了。我当时真想死在思情针下,可你那样爱我护我,一心要为我取到七星冰莲。”
“七星谷里,我见到简明暗,夜里相会他竟然说什么教主来提醒我圣女交代的任务。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猜到定然与这残月心经有关系,我想也许这本是姐姐的美人计,却偷龙转凤换成了我。”
“简明暗那样说话,仿佛我姐姐还活的好好的,还是魔教至高无上的圣女。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想到中秋佳节清凉殿上只要亲眼见到我姐姐,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那夜你又醒了,软香散对你起的作用越来越弱了,我害怕你会看出端倪,一时之间想不到用什么谎话来搪塞你,我……我不想再说谎了……”
她记起来所有事后,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对,内心只觉悲苦,爱到深处无法自欺欺人,每对霍闻说一句谎话,心中痛苦就更甚一层,恨不得立刻死去。
“魔教的离魂散中掺有剧毒,简明暗想让我杀了你。接过毒药的那一刻我才清醒过来,我是魔教的一把刀,我杀了无数人,我,我根本配不上你。”
霍闻紧紧抓住她的手,慕容沉璧轻声道:“霍郎,真是对不住你。”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真的给你下了真正的离魂散,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你要去江南做教书先生,那便让小王爷护着你去,他中了我的喜相连,是绝对要将你的性命看得如同自己性命般重要。”
“离恨天山崖上,见到你我很开心。”
“可是离魂散怎么会失效呢?”慕容沉璧简直不敢相信。
那一碗西湖牛肉羹她是亲眼看着他喝完的,他应当是忘得一干二净随着小王爷一起去江南游山玩水。
其实霍闻对她爱恋深重并不比她对他的爱恋少一分,即便喝完了那一碗掺了离魂散的西湖牛肉羹,他依旧忘不掉他心爱的妻子小玉。新婚夫妻,愕遭劫难,相知相守,相依为命,其中复杂情感自是无法轻易忘怀的。
“我要小王爷为你换一个新身份,便是担忧魔教中人会对你下手。武林大会上应承天也在场,我真是害怕,你上来质问我,我怕应承天会看出端倪,只好一掌先将你打落山崖。你体内有生死阴阳蛊,除非自爆,否则再怎样重的伤都会痊愈的。”
霍闻垂泪,指腹摩挲上慕容沉璧的心口一线切痕。
“可还是对你不住,我击掌于你,那刻真是生不如死。要不是想到还未曾见到姐姐一面,不知她是否还好好活着,我真想随着你一起跳下那山崖。”
那一刻绿衣如同破散云朵飘落下山崖,慕容沉璧恨不得当即一掌击向应承天,即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她没了生死阴阳蛊,万千剧毒蛊虫啃咬心脉,残月心经虽然练得出入化,但始终不得最后一章造化成仙的要法。
无法冲破造化成仙,也就无法重塑根骨。
她从前对上应承天,已是落于下风,如今失了保命蛊,更不是对手。
“其实武林大会上,应承天非要我来假扮姐姐迎战,我就该猜到姐姐应当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怎么敢相信呢,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死了,她真就是孤伶伶一个人了。
“中秋佳节,我将乱写的残月心经交给应承天。我去了清凉殿台,我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我见到了我的孪生姐姐,可那不是她,那是披了人皮面具的蛊人。玄冥二老和简明暗上来围攻我,我打不过他们。”
从前她自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她没了生死阴阳蛊,如同猛虎卸了利爪尖牙。
“应承天亲口告诉我,姐姐死了。”那一刻她心如刀割,知道这世上她真就是无亲无故了。
说到这里,她唤了一声:“阿姐。”
单手摸向空中,似乎想要摸到什么人。
耳边一片宁静,霍闻那声哭泣的“小玉”她也听不到。
“阿姐怎么不愿意来见我,”她单手无力垂下,自言自语道,“是因为霍郎吗?我……我已经废了他的灵台气海……也算是报了父母之仇……”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无声哭泣道:“我也是有真心的,从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爱上应承天,如今我明白了。”
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才明白如同日升日落,发生过的事情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那付出去的真心和情感也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慕容沉璧哭了一会儿,继续道:“真是没想到我能活下来,我更没想到居然是霍郎救了我。”
“我应当立刻离开的,十三岁从蛊室出来后我所到之处全是血光之灾,我本就是个不详之人。”
霍闻将她的手握起来贴到心口,那里一阵阵的怦然跳动,慕容沉璧愣了一下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霍闻亲上她的唇,慕容沉璧回吻过去,轻声道:“我是真舍不得你,霍郎。我以为我对你爱如海深,却原来也是自私狭隘,我见到你和秦姑娘亲近,我真是肝肠寸断。”
“王府血宴,我知道应承天不会放过我的,想必他已然发觉那残月心经是假的。我真是恨自己,早该离你远远的,怎能又和你……”
霍闻知她听不见,却还是不断呼唤道:“娘子……”
她是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回来的妻子,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娘子,两人是结为夫妇的百年好合。
明明眼前一片黑,慕容沉璧却好像看到了那片血海,她轻声道:“我想着取了蛊王,压制住我身上万千蛊虫剧毒,再想办法与应承天生死决战,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又找到了我。”
“你在我面前自爆……”
说到此处,她涕泪横流,泣不成声。她是那样爱他,即便只是稍稍想一想当时的场景,心口便如火炙一般,痛彻五脏六腑,就要呕出血来,舌尖尝到血腥味,她又一次晃问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