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问题,今日有三个人问他了,段文色淡淡:“孙婿还有些许公务,再过几日方回京。”
“既然要再过几日,你来辞行干什么?”庶八媳急着插话
段文没答,反道:“段轩亭,你先出去。”
老太太和庶媳们沉默了下来。
段轩亭最是听父亲的话,他离开老太太的怀抱,往屋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儿子身影了,段文才道:“昔年在京,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贵女,不仅仅一身傲骨,还懂礼义廉耻。不似现在,孙婿这几日宿在外院,偶尔梦醒,还以为自己是宿在楼子里呢……”
他才堪堪几句,立在老太太身旁几位庶媳就变了脸色,老太太的脸色也难看的很。
段文似没看到般继续道:“段文今日有一份真诚的建议献给老太太,外院,外院,顾名思义,外男多,小厮多,若是一个不小心,小厮等下奴唐突了千金贵女,老太太您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董老太太彻底寒了脸,冷哼一声:“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还打什么马虎眼?你娘没告诉你要替你择继室了吗?这个中利害,不需要我重复,你自己应该明白,既如今,今日就速速把婚事定下来吧。”
几个庶媳一起点头
董老太太:“柔姐儿为长,曼姐儿长得娇俏,雨姐儿年岁也合适,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一众女眷都将视线集中在段文身上
段文泰然:“孙婿配不上,亦无福消受,时辰不早,孙婿还有行李要收拾,先行告退了。”
“你站住!”董老太太差点气昏过去:“若非你娘说要在我董家择继室,我又岂会让这些孙女都来丹阳?放任她们接近你?现在你倒打一耙,口出污言,辱我董家女,拿她们与那低贱女子相比,你…”
说到此处,几个庶媳竟嘤嘤的哭了。
段文蹙了蹙眉,反而加快了脚步,一眨眼已不见他的身影。
***
挽挽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低语:“爷和小少爷适才搬出府了。”
朱瑶玉捏着纸条,心里扑通扑通的,偷偷展开一看,写着午时,春季酒楼。
没有炫字,既非狂草隶书,也不是游龙走凤,笔迹端正又简单,似他这个人。
她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吃饭的时候捏着这张纸,喂鱼的时候还捏着这张纸,散步的时候捏着这张纸,发呆的时候捏着这张纸
洗澡的时候一时不慎,纸条掉进了水里,快速的捞起来后,字和纸还是糊成了一团
她望着望着就哭了。
情爱是这样让人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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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自己给自己化妆还是在谢府和离那日,她鲜少盛妆,不仅仅是仗着自己生的好,也是因为懒,更是没有取悦的对象
挽挽给她挑了一套水红色的广扇裙,实在是太衬皮肤了,铜镜里的美人朱唇不点而红,稍稍上了些胭脂,颜色比盛开的芙蓉花还要艳丽
朱瑶玉瞧着都有些羞涩,段文瞧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啊?她擦掉了些。
纠结了会,又特别想让他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便又重新抿上了些。
春季酒楼,她上次来过一次,青玉站在酒楼门口候着她,引着她往二楼一间包厢走
是上次舅舅定的那一间。
随着包厢门被推开,朱瑶玉也没出息的紧张了起来,垂着头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被青玉关了起来
那么…此刻,密封的包厢里,只有她和段文了。
她忍不住抬眸寻找段文,一抬眼皮子,就与段文炙热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她彻底红了脸
段文走到她的面前,似有似无的虚搭了她一下肩,引着她坐到椅子上,然后他落座于她的身侧,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不一,都香香的,因为靠的近,缠绕在了一起,暧昧而又撩人
“你没来之前,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你上次在这里吃了什么?比较喜欢哪道菜?我让他们送了来。”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在朱瑶玉的记忆里,段文几乎没有这样细细而有周到的与她说过话,多是沉默,或者是训斥
她此刻听的,软了身子骨,想钻进他的怀里撒娇:“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嗯。”他又不说话了,只看着她。
两个人的椅子都有把手,就算坐的再近,也有把手将两人隔开,朱瑶玉换了下姿势,往段文身边倾斜了一下,这个姿势让她的膝盖无意间触到段文的大腿一下
他身体一僵,猛的一下将她搂进怀里:“回京后,我就向你娘提亲好不好?”
她的头搁在他的下颚处,男人身上的檀香味扑鼻,她有些晕呼呼的,又有些开心
只听他又问了一句:“好不好?”
当然好,她羞涩的
本書來洎紆:ひpγzw.点点头:“嗯。”
她趴在男人的胸口,感觉他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摸的她背脊都痒了,难耐的呻吟了一声。
段文再次一僵,松手推开了她,色略有不自然,声音微微沙哑:“我去让青玉上菜。”
离开他的怀抱,她有些怅然若失,心里空的厉害,居然矫情的觉得有些冷,还想再被他搂上一搂
还是那几道名菜,朱瑶玉有些食不知味,心思都在身边人的身上,来之前她心中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问他,可真的见到了,她脑子里又变成了一片浆糊,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他很快就发现了,低声:“不合胃口?”
她摇摇头。
他也没催促:“一会我让青玉去买些新鲜的糕点来。”
她点点头。
他瞧着她,突然道:“真乖。”
朱瑶玉撅嘴瞪了他一眼。
他的眼似暗了暗:“别这样看我。”
她一下子又红了脸,低头喝汤。
过了一会,他又道:“你抬一下头。”
她困惑又听话的抬起:“嗯?”
他紧紧的盯着她瞧:“我就是想看着你。”
他的话和直白的反应取悦了她,虽然他没说爱不爱,喜欢不喜欢,可她莫名的很开心
似确定他的心意了一般,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浆糊一般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对了,舅舅收到京城来信,说…”她这一瞬间又后悔了,怎么就提这个人了,可她又特别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事关她的终身,便低声:“说李八郎求娶县主了,那我和他的赐婚算怎么回事啊?”
段文一愣,似没想到她会提到李八郎,包厢里暧昧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他退开坐正了些,声线冷淡:“你离京的隔日,你娘就被关进水牢了,李八郎为了救她,求娶了县主。”
“那我娘…”她一惊,深深的内疚自责,自己真的太任性了,早知道她不应该离开京城,或者,带着娘亲一起走…
“她没事,只关了不足两个时辰。”
段文侧头看她,眼中一片冷:“你此刻是不是觉得自己任性,早知道不要离开京城就好了?”
她浑然不觉,点头:“嗯。”
思绪转了又转,又问:“那我和李八郎的婚事就不算数了吧?”
段文面无表情:“这个要看你,你若愿意,至少一个贵妾,李八郎定会给你。”
朱瑶玉恼的掐了他一下:“你乱说什么。”
他的皮厚,手背被她掐了不仅不疼,也不见红,可莫名的就把他心中的介怀给掐没了,他微微叹息:“还有三日,我便要返回京城,届时,我们一起回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