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叫铁链锁过一回,长了记性,当即从窗前原路退回来,一屁股坐在小王爷腿上:“你说。”
萧朔:“……”
云少将军这一招三十六计倒数第六计,如今已然使得越发得心应手、全无滞碍了。
萧朔伸手将他揽住,视线在云琅劲窄俊拔的腰线栖了片刻,将微芒尽数敛回眼底:“我知你有自己的谋划,有时情形紧要,你我虽心念相通,却来不及互通有无交代盘算,只能应急机变。”
“还有些事,你执意一人去做……便是定了要独自担当这件事。”
萧朔:“我知你心,不会拦你。”
云琅叫萧朔从背后揽着,看不见萧朔情,只能听见低沉柔和的嗓音牵起微震,透过胸腔温温栖落在背上。
云琅忽然有些后悔,撑了下,转过来迎上萧朔的眼睛。
萧朔抬手,同他虚抬了下手中玉盏。
云琅握着酒盏,澄透酒浆叫动作引得轻晃,凉凉润润贴在掌心。
“只一件事。”
漾着的琥珀酒光里,云琅听见萧朔的声音:“你我今夜放开醉透,同榻酣眠,醒来时仍看得见你。”
云琅迎着萧朔视线,弯了弯眼睛,将酒与应允一并仰头灌下去。
萧朔将自己那一盏饮尽,要去添酒,被云琅按住:“不够痛快,换个喝法。”
萧朔抬起视线。
他的手覆在酒坛边沿,云琅的手覆在他手上,酒意由一个人分给两个人,便多出一份酣然热力,通肺透腑。
云琅握了他的手,将酒坛拎起来,就着坛口饮得涓滴不剩。又从榻下摸了摸,捞起一坛连胜派人紧急买来的酒,单手拍开泥封。
萧朔接过来,学着他的架势,喝了小半坛。
云琅很是洒脱,径直将剩下的一饮而尽,长舒口气,抛了酒坛。
萧朔第一次这般豪饮,酒才喝下去,便化作热意自耳后泛上来,颈侧一片微热淡红。
云琅尚未好全,酒灌得急,也叫酒力在眼中激起些朦胧雾色,湛亮笑意透出来:“小王爷本事见长,酒量却不行,这就醉了。”
萧朔笑了笑,拢过云琅后颈,慢慢吻他。
云琅学以致用,再拍开坛酒,含了满满一口。
小王爷这些年不曾放心休息过一刻,今日终于将局面大略定稳,几乎是放纵一般想要一场醉透,对他全不曾设半分防备。
云琅伸手抱住萧朔,慢慢度给他酒,看着灌下去的酒浆化成红晕返上来,在萧朔唇畔亲了亲:“放心,有我。”
萧朔已压不住醉意,身上越发沉了,眼皮想要合拢进暖融的黑甜乡里,却又本能撑着,握住云琅手腕。
云琅柔声道:“睡罢。”
琰王府的大印还在太师庞甘府上,被当成跳梁小丑挣扎的筹码,处心积虑,仍设法牵绊拖扯住萧朔。
他的事,朔方军的事,连朝堂情形,萧朔都已安排妥当。唯有这一桩旧日里亲手给出的把柄,还需将尾巴扫干净。
出征前,这一颗印必须拿回来。
云琅酒量比萧朔好得多,有心拿出对付开封尹的办法将小王爷彻底灌倒,自己喝一碗醒酒汤,趁夜再去太师府走一趟,已事先交代了亲兵准备。
若萧朔下马车时不将他裹得那般严实,便还能打个迷魂阵,叫人以为他们两个正酒酣情浓,此行能更容易些。
眼下这般……倒也很好。
他趁着萧朔睡熟了出去,只要赶在小王爷醒过来前回来,也不算失约。
看时辰,刀疤大抵已同连胜交代过,该在窗外接应了。云琅扯扯嘴角,正要好声好气哄着小王爷躺下睡觉,却被萧朔握了手:“还有一事。”
云琅微怔:“什么事?”
萧朔揽着云琅,拿起酒坛。
云琅:“?”
“你酒量胜我三成。”
萧朔道:“还该再饮两坛,才能醉透。”
云琅一阵愕然:“等——”
萧小王爷不等,将酒坛稳稳端了,抵在云少将军唇边。
两人自小在一处,萧朔常要给云琅灌药,手法极熟。他特意同梁太医问过了云琅的身体情形,虽然醉了,数偏偏又算得极好,不由云琅抵抗,已将酒稳稳当当灌了下去。
云琅措手不及,匆忙在吨吨吨吨吨咕嘟间抢出张嘴,伸手用力拍窗:“刀疤!快来救唔……”
窗外静悄悄一片,竟不见半分回应。
云琅尽力扒拉插销,好容易将窗户推开条缝,不等扒开,便被连胜在窗外关上:“少将军,今日该好好歇歇。”
“来日再歇有什么不一样!”
云琅咕嘟咕嘟咕嘟咚,一阵悲愤:“刀疤呢!是不是被你们绑起来了?将我的亲兵还我……”
窗外顿了一刻,传来刀疤满是歉疚的声音:“少将军……的确该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