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簿不敢说,偷瞄了一眼云公子的尊臀。
“我如今一推就倒,一碰就碎,他定然不敢真动手。”
云琅从刀疤手中接过个小玉瓶,倒出颗碧水丹嚼了,很有把握:“最多拿东西撒撒气。他砸的时候,你们别往边上凑就是了。”
老主簿有心说王爷只怕今非昔比,看着云琅笃定色,干咽了下,迂回着劝:“外头的事,王爷说有他,不要您跟着折腾。”
老主簿身负重责,不敢轻忽。一心二用守住门窗,尽力劝道:“您前几天,不也好好的躺在榻上吗?”
“前几天,我若出去找人,便是去寻死路的。”
云琅不同他避讳:“叫小王爷知道,我也的确怕他一时激愤,亲自捅了我。”
“……”老主簿年纪大了,按着胸口:“您,您说些温和的……”
“今日的便很温和。”云琅伸手扶了主簿,朝他笑笑,“他要同生,我去找活的法子,是不是正经事?”
老主簿讷讷:“虽说,可——”
“您也见了,王爷盯着,我哪儿也去不成。”
云琅好声好气:“他身负爵位,又在明面上,四处盯死步步掣肘。”
云琅轻叹:“想做些什么,翻遍府内,竟也没什么人帮得上。”
老主簿一箭扎心:“是……”
“而如今,虽然我们已有所谋划,意指朝中。”
云琅:“但他究竟如何想的、做了哪些打算,就连您这个看着他长大的主簿,也知之甚少。”
老主簿愣愣地反被他劝,一不留听懂了,越发失落怅然:“我等无能,竟也不能替王爷分忧……”
“也不怪您。”云琅耐心安抚,“怪他,有什么事都自行处置,也不同你们商量。”
“这事如何能怪王爷!”
老主簿全然被他一席话拐走了,跌足道:“朝中险恶,步步杀机,王爷分明是不愿牵连府内众人!”
“正是。”
云琅适时颔首:“可纵然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怅惘愤懑,是少不了的。”
老主簿胸中无限怅惘愤懑,说不出话,立在原地。
“怅惘的,是这些年王府上下,看似荣宠万丈,实则如履薄冰。”
云琅唏嘘道:“愤懑的,是眼看着王爷临于深渊,却徒有心力,无从相助。”
老主簿咬紧牙关,含着热泪:“正是!小侯爷——”
“我如今回来了。”云琅握住老主簿的手臂,“是不是该帮一帮他?”
老主簿哽咽不能言,点点头。
“我要帮他,”云琅笑笑,又缓声道,“您是不是该帮帮我?”
老主簿老泪纵横,用力点头。
“那我现在要出去,拿这个当幌子,替我在榻上躺一躺。”
云琅循循善诱:“您是不是该帮我拿被子把它盖上,就说我身子乏、不能吹风,喝了药便早早睡下了?”
老主簿抹了把眼泪,抽泣两声,去榻前铺被了。
云琅松了口气,朝听得呆若木鸡的刀疤打了个手势,趁着老主簿还没缓过来,飞快溜出了卧房。
过了亥时,府外天色已然黑透。
廊下风灯掩映,映着月色,风高人静。
亲兵早闻讯候着,云琅换过了夜行衣,拿过蒙面巾系上:“都打探清楚了?”
“清楚了,就是此前同您说的那些。”
刀疤低声问:“如何改了今夜就要去?不是定了,过些时日,等少将军稍好些……”
“我也不想。”云琅站了几息,阖目催动碧水丹药力,“这两夜……情形变得有些大,有些事要重新谋划。”
刀疤知道他在推行血脉,示意几个亲兵,屏息立在一旁。
云琅将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呼了口气,睁开眼睛:“朝中祭典仪礼,我当初一向都胡闹过去,只顾着朝外跑,竟记得不熟。”
云琅拿过第二颗碧水丹,想了想,又加了颗护心丹:“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若还存着叫我多歇歇的心思,有意不提醒我,便不必跟着我了。”
刀疤脸色变了变,扑跪在地上:“少将军——”
云琅并不看他,服下两丸药:“在朔方军,蓄意瞒报延误军机,该是什么处置,你们比我清楚。”
刀疤咬牙低声:“是。”
“若非我将老主簿设法劝住,今夜耽搁了,还要重罚。”
云琅淡声道:“此次算了,下次再有,一并自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