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也接了一瓶在手里,一眼便认出是自己上次在厨房喝的低酒精含量的果味饮料。
陆封寒也认了出来,手掌握着瓶身多看了两秒。
话题转到了远程导弹的命中精度上,如果不是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路过的人说不定会以为是远征军高层在开战略技术研讨会。
等祈言突然把头靠到陆封寒肩上,坐在对面的梅捷琳捏着筷子,惊道:“这是……醉了?”
陆封寒看着见底的饮料瓶,有些无奈:“嗯,醉了。”
不管是在第一军校还是远征军内部,梅捷琳周围所有人好像都自带酒量外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酒量这么浅的人——喝低酒精度的果味饮料都能醉!
祈言喝醉了很乖,半闭着眼睛,不吵不闹,只挨着陆封寒,像陆封寒身上布着一层粘合剂,将他粘牢了撕不开似的。
扶着祈言的肩膀起身,陆封寒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祈言的手无意识地抓紧陆封寒衣服的布料,脸一侧,就埋进了对方怀里,只露出黑色碎发下红烫的耳尖。
陆封寒朝几人抬抬下巴:“吃完记得收拾厨房。”
吩咐完,抱着人走了。
回到休息室,陆封寒把人放到床上,哄着祈言松了手。
等他转身去衣柜拿了丝质睡衣,就看见祈言迷迷瞪瞪地坐起身,视线没什么焦距地到处看。
“在找什么?”
隔了两秒祈言才回答:“在找将军。”
被这几个字蓦地戳到了心尖上,陆封寒不得不承认,祈言总有令他瞬间意乱的本事。
等换好睡衣,祈言突然没什么预兆地整个人往陆封寒身上倒,陆封寒揽着人连退几步,后背撞到金属壁才停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祈言直接吻了上来,果香混着微醺的酒气,随亲吻一起渡进了陆封寒的唇齿间。
担心地上凉,陆封寒一边任祈言毫无章法地吻着,一边单手搂着对方的腰往上托了托,让祈言赤着的双脚踩到自己的脚背上,安抚地顺着他清瘦的背。
听祈言含混地说着什么,陆封寒耐心十足:“什么?”
手攥着陆封寒的衣服,祈言舌尖舔了舔,嗓音含混地要求:“吹一下,嘴唇烫。”
陆封寒听笑了:“这里不能吹,不过要降温可以。”说完,他反客为主,直接含了祈言的薄唇。
跟刚刚祈言的动作比起来,技术上存在质的差距。
“没用……更烫了。”本就昏沉,现在更是被亲得思维混乱,祈言枕在陆封寒肩上,没头没尾地开口,“我以前觉得,遗忘才是命运的馈赠。”
他嗓音微微有些低,很轻,还有几分模糊。
陆封寒记得,在勒托时,他问祈言,如果是非常伤心的事情,想忘却忘不了,会不会很难过。
当时祈言的回答就是这句话。
“为什么那么多想忘记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忘不掉?我很……难过,很重很沉,还很,”祈言停下,像是在寻找恰当的用词,两息后才接上,“还很害怕。”
陆封寒背靠金属墙,单手揽着怀里人,认真听他说话。
“可我现在很庆幸。”
嘴唇蹭了蹭祈言的头发,陆封寒轻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不会遗忘,我就可以把和将军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留在记忆里。”
第一百零八章
类似的话祈言很少会说出口, 他更喜欢把这些甜苦都藏在心里,独自消解其中的滋味。
或许是因为长期处在混乱的记忆里,需要绝对的理智去分辨虚构与真实, 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少有剧烈起伏, 有时还会显得清冷且不近人情, 但陆封寒总能察觉到透明冰层下容纳的热烈。
紧闭的蚌壳在这几秒翕开一道细缝,让陆封寒被其中流泻出的强烈感情所俘获。
周围低低的白噪音一刻不停, 舷窗外闪烁的遥远恒星近乎亘古。
祈言明明看起来像竹枝上缀的雪,一沾了酒,立刻变成了黏人的话唠撒娇精。
在陆封寒想把他放回床上,去给他倒杯水时,祈言攥着衣角不放手, 把人拉回来了,仰着头,突然红了眼睛。
陆封寒眉心一紧, 放缓声音哄道:“言言怎么了?”
祈言盯着陆封寒看了好一阵,确认般:“……你回来了。”
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不显凄楚, 可陆封寒心上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轻轻叹气, 捏了捏祈言的脸颊,嗓音磁哑:“真是个小迷糊。”
祈言显然是混淆了记忆, 处于他刚从晨曦星回来的时间段里。
才会说“你回来了”。
有些尖刀利斧劈出来的伤痕, 没办法靠短时间修补好。就像祈言有时在半夜惊醒,会慌乱地来触摸他的心跳和脉搏, 确定了他的存在,才会放松地靠过来继续睡觉。
偶尔失眠,也会悄悄在他“睡着”后, 把手放到他心脏的位置,一动不动。
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后依然会心悸。
没有坚持,陆封寒抱着已经开始犯困的祈言躺到床上,手掌盖住他的眼睛,安抚:“乖,睡吧,我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