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徐安在这儿,恐怕会惊讶这叁人竟然用的不是中原话,而是一种异域语言。
可他们方起身要走,一直沉默的那个却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然后捻起一股几乎看不到的丝线,问:「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天蛛丝?」受伤黑衣人倏然瞪大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难道他们这次动手的对象竟然是……
「不好!快走!」
「想走?」风中传来苗临的轻笑声,却带着满满的嘲讽,「来杀我还妄想全身而退?是你们的主子高估你们还是低估我了?」
叁人脸色凝重地欲转身逃走,才发现附近这一片林子佈满了密密麻麻的蛛丝,带有黏性的蛛线无色,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隐约见到一点阳光反射的光。
苗临带着徐安翩然到来,好整以暇地扬着唇角,黑衣人即有默契地对看一眼后,直接强行隐去身形。
可苗临动作很快地一记百足拍了出去,直接逼出了其中两个,他甩手放出了两记夺命蛊,一个滑步脱离了刀锋的范围,又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句:「当心!」
位在后方的徐安情专注地侧耳一听,内力灌注于笛身上,架住突如其来的刀势时,直接芙蓉并蒂出手定住了那突然现形的黑衣人。
姍姍来迟的白阴自地上弹起,直接缠上那停在空中的手臂,顺着臂膀缠绕,生生地绞断对方的手臂后,眼看着要朝那人咬下去了。
「留活口!」徐安抢出一指,将刺客的周身大穴全都封住,抢过他手上的刀,以柄挡了一下白阴的毒牙。
白阴对着徐安嘶嘶吐信,可随即苗临也下了留活口的指示,让牠不满地只能将那个黑衣人给缠得摔倒在地,又寸寸绞断他周身骨头。
徐安卸了他的下巴避免他自尽,一点儿也不嫌弃地伸指进去从他后牙槽里抠出了毒药。
苗临与墨阳合力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后,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摸摸抱抱,确认他的徐安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担心着的感觉对徐安来说很陌生,他半垂着眼睛任由苗临将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好半晌才勾了勾嘴角,「我真没事,别担心。」
确认徐安身上除了袖子的裂口以外真没什么额外的伤,苗临有些嫌恶地抢过他捏在手上的那颗毒药扔给白阴吞了,又弯腰捧起白雪代水,将徐安的手仔仔细细地搓洗一遍后,才让白阴墨阳去将另外两个俘虏给拖过来。
足有尺宽的天蛛迈着八条腿爬过来,用蛛丝将被徐安制服的那个也同样綑了个结实。
苗临扶着徐安到一旁的树墩上坐下,才走过来给了叁人一人一脚,又伸手去扯他们的面罩,将另外两个牙根里的毒药也挖出来餵蛇。
「波斯人?」徐安惊讶了一声,快步地走了过来看那比常人更加深邃的五官与灿金的发色。
「你知道明教吗?」苗临问他,顺手剥了叁人的黑袍,果不其然在对方的胸前找到了圣火纹身。
「听过,但第一次见到真人,传说他们擅长隐匿与杀人,可他们为什么要杀……」徐安本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杀苗临,但停顿了一下,话就变成了:「为什么要杀我们?」
苗临侧头看了看徐安像是亟欲掩饰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分成两种,一种是跟我有仇的,一种是嫌我挡路的,而想杀我却还能活到现在的,自然不是什么鲁莽到会相信派出叁个杀手就能成事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我又挡了谁的道?」苗临的手指上栖着一隻紫色的蝴蝶,笑意盈盈地开口:「好了,你们想自己说,还是我自己撬出来?」
那叁名杀手有两个被徐安打伤了,又被天蛛丝给綑了个结实,连带着用来自杀以防洩密的毒药都被挖了,还被徐安封了周身大穴以防自绝经脉,真可谓是刀俎上的鱼肉。
徐安又弯下身躯,摸索了一阵后,在那两个伤患身上拍了几掌,将他们内伤鬱结的瘀血给逼出来。
苗临始终带着笑容看着徐安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眼示意这叁人暂时死不了后,他才开口:「说吧,我知道你们听得懂中原话,我没什么耐心陪你们耗,说不说都得死,差别是体面的死,或是嚐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再死。」
徐安不太能面对逼供的场合,匆匆丢下一句附近走走后,便远远地走到一个能看见苗临身影但听不见他说话的地方。
那叁个刺客也是嘴硬,被苗临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一时都是凄厉的惨叫传来。
雪又更大了一些,徐安抱着肩膀坐在树桩上,半晌后就听着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前。
苗临直接在他面前跪下,小心翼翼地去碰他,轻轻地将他拥进怀里,喃喃地安抚他:「对不起,是不是吓坏你了?」
苗临的怀抱依然是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徐安一直紧绷高悬的心热了起来,他摇摇头,「没有,没事……」
苗临含着他的唇细细地咬,眼角的红痣落在了徐安的眼底,温柔又深情。
直到徐安的眼睛起了一层濛濛的雾气,苗临才依依不捨地放开他,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一转,低声开口:「凛风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