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那个让人忌惮的凤鸣堡主,就这么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浩气盟前军的营地里。
苗临一恶人服饰缓步而行,手持一柄白玉笛、身边围绕着一群艷丽的腐血蝶,慵懒带媚的眸光在周遭举兵警戒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唇角带着轻蔑的浅笑。
他这次回谷除了徐安逃走他亲自去把人捉回来之外,哪怕之后浩气先前多番试探,他也从未在凤鸣堡外露过脸,也莫怪浩气盟的探子会以为他在虚张声势,进而大胆地一路进军到凤鸣谷口来。
苗临不是来杀人的,于是一路无视周遭那些虎视眈眈的浩气盟弟子,逕自往营地中最豪华的营帐走去,门口两名护卫的士兵刚拔出剑来要拦他,却突然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一晃后纷纷跪下。
苗临掀开营帐的门帘,却突然驻足回眸扬唇一笑,「我是来谈判的,你们别逼我动手杀人。」
其实,若是以前的苗临,这样的一队摆在家门口碍眼的敌人,要杀也早就杀了。
可他特地带着徐安的玉笛出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製造太多杀戮。
虽然他和徐安从见面开始多是看到他武学的造诣,但他仍记得,对方从进了凤鸣谷后,他只有在徐安给师弟写信或打理他的小药园时才见过他真诚的笑。
而这正彰显着一个事实,哪怕徐安的武功再高强,他的本质仍旧是名济世仁心的万花医者。
如今徐安正在堡里昏迷不醒,苗临并不想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滥造杀孽,所以他才会隻身到来,并且不是起手就是万蛊千虫。
对于别人,苗临一向没什么耐心,所以进了主帐以后他直接无视满脸震惊的浩气指挥,开门见山地直言道:「给你两个选择,两个时辰内退至绝跡泽外,或者尽数葬身绝跡泽。」
那指挥虽贪生怕死,但还是被苗临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却怒极而笑:「你以为你只有一个人就能全身而退吗?」
「全身而退?」苗临重复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浅笑,「看样子你似乎不明白……我并不是来徵求你的同意的——」
话音未歇,原本在一旁伺候茶水的小廝突然惊呼一声双手抓着脖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提上了半空中。
苗临弹了下指,一隻腐血蝶在空中炸成血雾,那指挥才发现自己的营帐内不知何时佈满了肉眼无法辨认的透明丝线,一只足有尺宽的天蛛悬于帐顶,沿着蛛线滑至地面,同时又把那个倒楣的小廝给拉了过去。
极道魔尊抬脚踢了踢那个倒楣鬼,然后才又抬眼看向一脸惊骇的指挥,啟唇道:「我是来通知你的,我今天不想杀人,所以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带着耗子们滚出绝跡泽,两个时辰后若你们还在,那么就全留在这儿别走了。」
苗临话说完,转身掀了营帐的门毡就出去了,帐外警戒的浩气弟子一见他露脸各个如临大敌地举起手上的武器,可是却没有谁敢真的对苗临动手,只将人围住不让走。
指挥没有去解救倒楣的小廝,跟出营帐后,看着被士兵围住的苗临,咬了咬牙后才下令:「让他走!」
「大人!」一名副卫忍不住开口反对他的决断。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让开,让他走。」指挥简直要咬碎牙,他当然知道「放走苗临」这么大一个锅扣在头上,他这辈子算是到头别想再进一步了。
可如果他们真逼得苗临动手清掉整个营地的人,他同样得背上带兵不利的罪名,更有可能,是他得跟着一起埋骨绝跡泽。
他怨毒地瞪着苗临的背影缓缓走出营地,不知道是谁突然吼了一声:「不能放他走!」
破空之声响起,虽然苗临身后的天蛛紧急吐了一口丝,稍稍抵挡了一下箭矢,但强发的弩箭还是扎进了苗临的后背。
只是让眾人惊骇的是,苗临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回头,一眼就找到了那个对他放箭的人。
「紫月!」他轻唤一声,一条黑影在眾人来不及反应时便以扎入对方眉心,那个胆敢对他放箭的人当即脸色发黑,倒地身亡。
眨眼便夺了一条性命的苗临怒极反笑,紫眸染上红光,横笛齿畔正打算把整个营地的人都屠光,却突然停下动作皱了皱眉。
他有些迟疑地收回笛子,在眾人如临大敌的警戒中却什么都没做,身上还插着一根箭的状态下他直接转身回谷了。
一直到苗临的身影消失在凤鸣谷的谷门之后,指挥才咬了咬牙,低吼一声:「撤兵!」
本来还想劝指挥不可纵虎归山的副官也没了声响,就苗临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杀,已经不是纵虎不纵虎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也没本事拿捏住苗临。
苗临一边往凤鸣堡走,一边伸手去拔掉背上的箭,箭支方落地,他受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其实,以他睚眥必报的个性,耗子既然敢伤他,那么谷外那一队军马是都别想活着离开,可在最后关头,之所以会让他改变主意临时收手的主因,却是墨阳传来的消息——
徐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