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个新地界,找一位情人。
去到淡公馆时,找淡典。
去到学校时,找男生。
去到理发店时,找黑哥。
现下在公司,找常道春。
过去情人,忘却了么?
柳姝未忘,仍在守候着旧事。
只是甚么事都埋心底。
凌晨六点时,她捂着嘴唇,起了床,率先便是去洗手间。
又在牙疼了。
过去有淡典,现下有谁?
柳姝只得自己拿牙刷,对着镜子,泪着眼在刷。
不可否认,她想淡典了。
只是未说,又未说。
双子座,多情善变又事事都在心底。
像是烙印,像是命运。
刷过牙,她由毛巾架上拿过毛巾擦嘴,下意识地走去卧室,要喝奶粉。
何处有奶粉?
只有一袭起来的人,长发披散着,正在穿衣物。
一碗泡好的奶粉,柳姝自己踢走了。
近日淡典仍在,前几日她会发消息,问柳姝去了哪,后几日皆是转账。
柳姝本有机会回去,只是她不愿。
她守着旧事,像是出不来了。
忡忡的心事未曾讲。
参加母亲葬礼时,白花见证了她。
见证她的掉泪,见证她的心事诞生。
淡典过得并不好。
她不常回台湾的家,每日里都去乐团排练,排练过后宿在酒店。
似是记忆回溯,回溯到她试图脱离柳姝的日子。
偶尔回去,次日早上起她都会冲奶粉,只不过喂给自己。
淡色的唇一分,纯白的奶液顺着唇珠滑进嘴唇,填满牙缝,糊住口腔。
牛奶如斯难饮,依旧饮。
二月二十叁日。
家内一切未改,淡典定时会洗柳姝的衣物,定时会换沙发底下的巧克力,每餐皆会将柳姝的碗摆出来。
早餐时,碗摆过去,收回去时依旧一碗空。
中餐时,她似乎魔怔了,为碗夹菜。
晚餐时,碗内多出许多菜品。
缘何痴情至为只碗夹菜?
碗却又不懂吃。
淡典淡漠地举起碗,碗内甚么菜也无,单只是白粥,她仿若是看着柳姝碗内有饭,便享了口福。
鱼香肉丝,溜肉段,水煮鱼。
淡典仰首,一碗白粥过喉,金丝镜优雅地折出目光,分明是满足。
台历旁的表一秒一秒地走。
「鱼香肉丝是你的最中意。」
她淡柔地讲,目光情深,宛若真在看人。
「柳姝,明天吃甚么?」
六十秒过去,分针颤抖着,只是走了一步。
不知从何时起,淡典养成习惯。
新习惯俗名为自言自语,学名为精分裂。
她将台历倒扣,住在同柳姝的家里,同幻觉一齐生活。
柳姝饮了的,实际她在饮。
柳姝用了的,实际她在倒。
垃圾桶是她用最多的家具,饮牛奶后她吐进去,食不净饭食,将饭倒进去。
淡典不协调地独自生活,将自己折磨至眼底很青,几乎瘦脱了相,才会回。
现下……现下是几多时间?
女人掌着台历,将扣好的台历再度掰起。
叁月二十九,柳姝已走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了,未曾有半分消息。
柳姝宛若是人间蒸发,潇洒地消失在新年。
而她留在新年前。
淡典的厨艺已精进,不会或甜或咸。
人走后精进还有用么?
她极力遏制性子,不会再随便打人。
过去的伤害,减免了么?
淡典同柳姝似乎淡锋同柳知的翻版,子女的命运多半同父母一致。
一条荆棘路,分明有血迹,她们仍旧踏入。
曾经的眼睁睁目睹,现下被欲望裹缚。
再一次地去到旧路。
——
《万目睽睽之下——焦虑》
纪录片正在开拍,出道战已将近了,她们十位竞争,留下五位成团出道,每位观众每日有五次投票权。
劲升的数字,霎时苛刻的旁人,肃穆的周遭。
每日都有摄像头跟着她们,几乎渗透进日常生活。
柳姝有些无以适从。
她依旧如常,利落,不细心,丢叁落四,经常办错事。
被摄像头单独约谈时,在一个大房子内,房子内只有一个椅子,几个摄像头对准她,她坐过去,约谈开启。
「长青,最近有焦虑吗?」
柳姝道:「她们在焦虑,尤其是道春,饭也食不下,一食就会吐。」
常道春近日又瘦,为维持镜头前的美,她做了太多。
换衣服时,柳姝偶然瞥见常道春的肋骨,一根一根地突兀,她削瘦到不似乎人,似乎一只骨架。
唯有如此,于高精度的镜头前才算是美。
「你呢?」
柳姝焦虑,只是不再开口。
现下网络流行讲她,几千行通篇的诋辱,一辱抵十誉,她看不到自己的正面评价,却又病态地来回刷,直至看到心要碎了,才凄惶地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