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问住了,老岳有多大?我好像真的不知道,我只能回答后面的问题,“结过,离了。”
王艺弘说:“你这是要玩真的呀?”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问我是不是要和老岳动真格的了,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还不如得过且过,把每天过好了去,也许第二天老岳就把我赶走,也许下一秒我就觉得老岳不怎么样而甩了他,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又为什么每天想着、烦恼着呢?我回答王艺弘:“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艺弘说:“霜霜,你可要幸福啊。”
王艺弘说话冒的傻气不是一般得多,这样突如其来贴心贴肺地抒情,言语风格还和零几年的言情小说相像,我也是服了,强抵着胃里的酸水也回她一句:“你也是。”
正说着,桌边忽然靠近了一个人,一瓶饮料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来人笑着:“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啊?”
正说零几年的言情小说,就来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土家伙,我头也没抬:“对面是我女朋友,你找她要吧。”
这人愣了一愣,握着饮料的手放下又抬起,尴尬得进退两难,王艺弘在对面小小声地说:“对不起喔。”
男生把饮料放下,说了声没关系,手插在兜里走了,他身后一堆同伴,他搔首弄姿地对他们耸了一个肩,表示不屑。
我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脸,是不是辅导员那瓶水,把我妆洗掉太多,我是不是丑了,这种傻逼也敢找我搭讪。
从前一起厮混过的朋友说过我:“起先见你,我们谁也不敢和你搭话的,你往那一坐,忒高冷,忒高贵。”
他们说得是醉话,当然有水分。不过当时他们的确没有一个主动来找我说话的,而是派了一个代表出来,邀我去他们那桌喝酒。这个代表就是李振华。他当时吊儿郎当地走来,靠着我的桌子,笑了一下才问我,你也是g大的吧?这届新生?
跟李振华相识一场,到头来这样收场,我发现我真是倒霉,跟人从来没什么好下场过,我想到老岳,老岳也在这个诅咒里?
眼前的王艺弘喝了一大口饮料,对我说:“霜霜,你太好看,太受欢迎了。”
我自恋地眨眨眼睛:“那可不。”
王艺弘却闷闷着说:“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也许李振华就不会甩我了。”
我敲一下年糕锅的边:“王艺弘,你可别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
王艺弘的话说到为止,也就不说了。她扯了扯嘴角,继续打捞火锅嚼食炸物,我拆开了餐巾纸,擦了擦嘴。
王艺弘下午还有课,吃完饭我们道别,她回了学校,我坐上了出租车,说了老岳家的地址。
回到老岳家里,窗帘都拉着,昏暗无比,还是我前几晚拉上的窗帘,早起也不想着拉开,就在昏暗里走动,不过也好,挡了点紫外线。
开了空调,凉风吹来,老岳家里就变得冷飕飕的,主要是空,开阔空荡,老岳家装饰物很少,家具也是简洁的类型,墙是白的,空落落的,窗前吊了两盆兰草,角落一盆竹子,绿是绿,但都是老派植物,现在年轻人哪养这个?显得多寡然无味。摆放位置也规矩得没趣透了。
像老岳这个人,整天上课,看书,搞女学生,一板一眼地上课,一板一眼地看书,一板一眼地搞我。
老岳,还有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竟然有点想他了。
第二天我去了王艺弘家吃中饭,王艺弘的妈妈果然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王艺弘的爸爸不在家,叁个女人在桌子上,吃得更是愉快,只是王艺弘,被她妈妈打了好几次手,说抢了专门为我做的菜。
王艺弘委委屈屈,把菜给我拨了一点,才敢再去夹。
王艺弘的妈妈很喜欢我,我很懂怎么讨长辈喜欢,从前我在家里,和父母关系不大好,但和家里的老长辈们,关系是极其亲昵的,小学在家不让碰电脑,去了爷爷姥爷家,非让我玩个痛快,期间又切水果又冲牛奶,临走还要偷偷塞给我钱。
王艺弘的妈妈很漂亮,不算年轻了,十分气质。她一直招呼着我吃菜,席间还说:“你叔叔在单位吃食堂,是无缘享受了。”我忽然想到了李振华说的有关王艺弘爸爸的事,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可是又没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这难受也显得自以为是了。
吃完饭王艺弘被派去刷碗,王艺弘说妈我不会啊,王妈妈说:“洗碗机就在那里,放进去不会吗?”
王艺弘在厨房忙活,王妈妈得空和我说话,她说:“霜霜,你看王艺弘,这样傻的性子,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你是个好孩子,只有你愿意陪着她。”
我忙说:“阿姨,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其实王艺弘照顾我更多,真的,她对我特别好。”
王妈妈笑了笑,挽了鬓角要说什么,王艺弘从厨房里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妈,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王妈妈嗔道:“能说你什么?你长这么大,做过一件好事没,不让人说你的坏话,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艺弘哀嚎一声,王妈妈看了看我,又说:“最近怎么也没见振华来咱们家吃饭了,霜霜,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么。”
我看看王艺弘,又看看王妈妈,王艺弘立刻答道:“李振华最近特别忙,他一直住公司里呢。”
王妈妈皱着眉:“那个他和他堂哥搞得公司?不过,我听说她堂哥不是出了事吗,怎么还和他混在一起。”
王艺弘说:“哎,已经没事了。”
王妈妈还想说什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我,只低声说了句:“这孩子。”
原来李振华和他堂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怪不得全家就他关心他堂哥,若是他堂哥真出了什么事,李振华的公司也要黄了。
后来我又在王艺弘家吃过两次饭,其他时候要么不吃,要么在食堂对付,我在宿舍也住了两天,舍友见我都十分惊,说你怎么不在外面住了?我说:“换换口味,调剂调剂。”
他们以为我和男朋友吵了架,也就看我在宿舍里躺了两天,课也基本不去上,下楼拿拿外卖,在床上看一天电影。
老岳该回来的日子,我早上还在宿舍睡着,忽然舍友打了电话:“程霜,你还睡呢,导员来点名了,刚点了楼下,现在正上着楼呢。”
我本是不想去,再床上躺了两秒,一下子回忆起自己前些日子在教学楼门口骂了辅导员的事,又联想到这学期的平时分,马上期末了,可不能晚节不保,电光火石之间,我就已跳起,在吊带睡裙外面套了一件罩衫,踩着人字拖就跑,狂奔至教学楼,果然在主楼梯看见了辅导员和他一众学生会喽啰,我调转方向,走侧楼梯。
一路埋头,人字拖啪嗒啪嗒响,在早已上课五分钟的教室走廊十分震耳,但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一面跑一面打开手机,找到了今日的课程表,查看这节课在哪个教室,再抬头来找教室门牌,忽然眼角一个影子,高挑细瘦,我脚步不由自主的渐停,那个瘦高的影子近了,穿着衬衫长裤,手里摊着一本书,一面翻过一页,一面走来。我的声响太大,他早看到了我,隔着镜片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站住了,叫声:“……老岳。”暗暗抬手把掉落的罩衫拉到肩膀上,视野里垂着些发丝,想必此刻的形容是不大整齐。
老岳依旧看着我,不说一句话,几秒钟后又去看他那手中的书,至此就都垂着眼了,一直到我面前,他将书合上,食指夹在他刚翻过的那页,向右多迈了一步,绕过我平静地走了。我还呆在原地,却看见了老岳身后,辅导员一行已浩荡而来,我连忙转身钻进教室。
老师在台上已讲着课,见我闯入十分不悦,但还是准我进去了,我刚落座,他问我,那位刚进来的同学,你的书呢?我装傻,他又说:“这个同学我认识,却不熟悉,你上课的次数不太够吧?”
台下一阵笑声,舍友在前排,转了头同情看我,我继续装傻,就在这片欢声笑语里,辅导员就进来,冷着一张脸,说“笑什么呢,安静。”,身旁学习部的学姐也是冷着一张脸,哗啦啦翻着点名册,开始点名。
我在座位上,这堂是大课,四周的人我也是认识,却不熟悉,也没有书,干脆玩起了手指头,做得美甲有些时候了,指甲变得长长的,留白一块,看得我很不舒服,下午有时间去重做一个。
点名点到我这里,我举手喊了到,只看到如一个球般的辅导员,冷峻地抱着臂,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当没看见,收了手低头玩手机。又想到今天老岳回来了,我不在家好好腻着老岳,去什么美甲店。
真是糊涂了。